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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蒙摇头感叹:“妖界的酒香山一株万年古树下有一颗黑石,那石头化怪后修成人形,灵力几乎能与大妖抗衡。不过仅仅作为一只化怪,与同类相比是无人可无出其右,但那点灵力放在六界中,连中等都算不上,可这已经是如今记载中最了不起的化怪了。但是碰上这团黑气,想的石头怪还要再往旁边避让避让。”
遮青微微一笑:“确实如此,虽然不算什么重要发现,但总归是条线索,对他的身份也算了解了。”
聊了这么久,遮青微微偏头看一眼慕蒙,见她神色如常,但眼眸却如一泓平静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
他眨了眨眼睛,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担忧。
慕蒙看出遮青欲言又止,“你怎么了?有话就直说,不用憋在心里反复掂量。”
遮青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蒙蒙,我知道这样问来有些冒犯,望你别见怪,我想知道你对今晚所知之事……可有什么想法么?”
原来他想问这个事啊,虽然不像是他性格,但慕蒙还是坦诚的回答道:“不知道,我也没想好。”
她看一眼遮青,忽然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在刚才的屋子里面,无论是她还是楼家父女,或是逢息雪和盛元霆,几乎都算得上是当局之人,只有遮青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此事她倒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如此想着,慕蒙便问道:“遮青,不知你听了这个事之后,又是如何看的呢?”
遮青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语句,最终他开口,说的话却让慕蒙有些讶然:
“若你问我,我倒觉得,不必理会楼家父女的说辞。无论真假。”
什么?无论真假?
这么冷硬决绝的态度,可不像遮青一惯的性格。
而且慕蒙已经确认他们说的是真的了,但遮青还不知道,不过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太详细的来龙去脉,只问道:“若是真的,为何不理会呢?”
遮青道:“我虽然行事低调些,但世间之事并非一概不知,对于天族废太子慕清衡的事,多少也听过些。”
“慕清衡既已入魔,便是舍弃了天族之子的身份,既然他先行抛弃自己的宗族,又有何值得可怜之处?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若是真恨,大可以正大光明与真正的仇人一决高下,可他行事阴私,长公主殿下何罪之有,何以被他算计遭此灾祸?既然他抛弃宗族,勾结外魔,算计长公主,这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是罪无可赦的大罪。那么慕清衡获罪身亡,实在是没有冤枉了他。”
“再者,就算天帝夺位的手段不太光彩,但他接任以来,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所做所为称得事仁义侠骨,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曾经旧事搅弄得天族动荡不安?如果此事揭露,群臣激愤,一同废了天帝的帝位,到时天族乱成一片,两位公主也会受到波及,若长久没有主事之人,内忧外患,天族也许会一蹶不振,就此沉寂下去。”
最后,遮青沉声总结道:“如此盘点下来,既然慕清衡罪无可恕的确该死,揭露此事又会伤及天族根本,更是破了父女情谊。百害而无一利,又何必耿耿于怀把此事放在心上。不如一笑置之,随他去吧。”
他一气呵成,条理清晰,字字句句说的都极为理智,甚至说的很对——这件事若真的公诸于天下,非但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不少影响恶劣的坏处。
慕蒙一路听下来,不由得心下一叹。
遮青果然是局外人,甚至也太局外了,分析起局势来锋利无比,毫无任何私人感情,桩桩件件皆是从利字出发——而且,还是为了她与天族的利益。
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私人感情,他虽然冷酷理智,但慕蒙仍然听得出,他语气间对慕清衡的厌恶——那种深深的不屑与轻蔑,仿佛言语间提及,他都会脏了自己的嘴一般。
慕蒙微微侧头看了遮青一眼,他神色静雅端然,提及这个话题,还显得稍微有些冷漠。
也是。他这样的人,行的端做的正,铁骨铮铮嫉恶如仇,也难怪对慕清衡这般偏激。
慕蒙不置可否,只是慢慢问道:“所以你认为此事我不应该再深思下去,而是就此作罢?即便废太子曾经也有许多屈辱与委屈,也都一并不必理会吗?”
遮青斩钉截铁地说:“是。不必理会。”
他语气温软了些,轻声道,“就当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把一切都忘了吧。”
慕蒙缓缓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双手交握,轻轻搁在外边的栏杆上,“很奇怪,遮青,我以为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说出如此狠厉决绝的话的。”
她的语气轻松惬意,但也微微带了些不着痕迹的探寻。
遮青微微动了动唇,垂眸低声道:“你既然问我,我自然坦然相告我的想法。还请公主殿下细细思量,如此行事方才是理智所为。”
他又叫回公主殿下了,想来是她的问法让他紧张了,慕蒙轻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刚才我听得出来,虽然你没有直言,但……你为什么如此厌慕清衡呢?”
遮青沉默了一会儿,只说道:“难道他不值得人厌恶么?”
也许吧。
遮青与世间的所有人,都只知道慕清衡的种种过错,却不知那一切都是冰山一角,真相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庞然。
如果他不是小小年纪家族被毁。
如果他没有扛着巨大的痛苦换心入魔。
如果他没有开启重生之阵将过往尽数弥补。
如果他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生柔软,最终耽于情爱撕心裂肺。
也许……他就值得让人毫无保留的厌恶痛恨吧。
但此刻,慕蒙也说不上自己心中的感觉,只是默默盯着远方,叹息道:“原来我不懂,只觉得世上之人好坏分明,但走到今天才发现,这一切竟不能单一论之。我们曾经一起清剿蛇蛊,在自己与世人眼中,我们是行善的义举,可是在蛇蛊眼中,我们岂非也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若是世上的所有人都从自身出发,那么这世间的黑白对立,便会全部颠倒过来。”
“其实慕清衡他……”慕蒙顿了顿,又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别与你说了。”
遮青微微一笑,清隽的眉眼愈发夺目,最终柔声道:“蒙蒙,你不要再烦恼了,这些事情本就不值得你心烦。那人既已死,便尘归尘土归土,还有什么屈辱委屈可谈?人活着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莫想了,忘了吧。”
莫想了,忘了吧。
徐徐夜风好似将他温柔的话语传出很远。
这句话始终盘旋在脑海,他低柔的嗓音一直在她耳边萦绕不散。渐渐的,仿佛身处空谷回风,这道声音中的沙哑与粗糙一点点剥落,慢慢的变成一个熟悉而清湛的声音。
那人仿佛就站在眼前,他身上带了些许微光,光芒浅浅淡淡,让人不由得眯了眼睛。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深邃漂亮,如同浩瀚蔚蓝的烟海,点点滴滴流露出盛不下了的深情与疼惜。
他像是要走了,气息都带着远行的风沙与辽旷,在她耳旁无奈而温柔的低声劝慰:
莫想了,忘了吧。
慕蒙伏在栏杆上的手一点一点蜷缩起来,慢慢的紧握成拳,她用了力气,指节泛出一片青白色。
最终她垂下双手,紧握的手指缓缓的松开。
无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