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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童音刚刚落下,我浑身的气血忽的躁动起来,一时之间,气血逆行,肺部更是火辣辣的,宛如呛水了似的。
疼痛感蔓延,五脏六腑也被波及,腹腔中一时间翻江倒海。
我忍无可忍,弯腰张嘴“哇”的一声便吐,可吐出来的却不是肠胃中的污秽,只见滚滚黑气如一挂瀑布似的从我口中垂落,坠地后那黑气翻腾着便前方遁去,看似是要从真武祠逃走,就连我师父布置下的阵法都困它不住。
唳!!
屋顶上,茳姚身上腾起红光,又有玄鸟的长鸣发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起来是想试探一下这黑气的深浅。
怎料,就在这时,我胸口忽的迸发出一点炽烈的金芒,那金芒极为耀眼璀璨,恍惚之间,我仿佛听见了千军万马交战厮杀的声音,又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子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气势。
刺目的金光下,我双眼刺痛,眼泪止不住的“唰唰”往下流,模糊的视野中,隐隐约约的,我见有一童子在金光中穿行,仅有不到一尺高而已,姿态如同在母亲腹中的胎儿,整体呈蜷缩状,偏偏头上却扎着个极高的发髻,那发髻太醒目了,待在它小小的脑袋上,显得格外不协调,偏偏他怀中还抱着一把小小的短剑,说不出的怪异。
他在金光中一闪而逝,似一道流光,眨眼便追上了黑气。
随后,那蜷缩着宛如在母胎中假寐的童子猛地睁开了双眼,伸展四肢,挥动怀中短剑向前一斩,
只见金光如匹练,将那团遁走的黑气一刀两断。
“啊!!”
黑气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被劈成两半的黑气,此刻兀自前冲,在前冲过程中,黑气涌动,竟然化作了人形。
一半黑气化作了上半身,一半黑气化作了下半身,二者拼接在一起,正好是整个。
那东西头上有着一根犄角,同时兼具着雄性和雌性的生殖特征,正是我中招时,在黑雾中见到的那个庞大怪物,只是此刻它的躯体没有那么高大恐怖,看起来和个正常人差不多,被懒腰斩成两截儿,下半身依旧在地上狂奔,上半身已经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噗通”一声坠地,落地直接摔成粉碎,黑气顷刻之间散的无影无踪。
至于那仍旧在地上狂奔的下半身,倒也没跑出很远,到了真武祠门口的时候就倒在了地上,随后就像融化的冰块一眼,分解消失在了地面。
至于那道金光,在一剑挥出斩断黑气后,就迅速撤回。
屋顶的茳姚像一只捕猎的苍鹰一样,腾空而起,又俯冲下来,她的速度不可谓不慢,但依旧没能追得上那金光,当她在我面前落地时,那童子已经重新缩回了我身体。
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笼罩了我。
常言道,病去如抽丝,病走了,便也带走了人身上的元气。
我觉得这话完全适用于我现在的状态。
当我吐出那口黑气时,我把自己身上最后的力气也吐了出去,包括此前统治着我的贪婪、暴怒、嗜杀等等一切负面情绪。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一样,刚刚送走了黑暗的一面,总算迎回了真正的自己。
茳姚在我面前站定,清亮的眸子在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在确认现在的我是否安全。
嗤啦,嗤啦……
我身上的鳞片开始往皮下收缩,这个过程中,鳞片摩擦发出难听的响动,同时我浑身的骨骼也在爆响,方才还是个高大魁梧的恶魔形象,眨眼间便缩水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不,或许说正常都是在赞美我自己,准确的说,现在的我皮包骨头,就像一个从墓葬里爬出的干尸。
龙化、以及不计代价的使用龙鳞甲,压榨干了我肉身的每一分潜力,也幸亏刚刚没有拉开龙脊弓,否则将彻底扑灭我的生命之火,天图石都留不住我。
连续不断的使用天官术,而且是消耗巨大的神鳁之术,让我的精气神也处在干涸状态,所以,从龙化中退出来的刹那,我立刻剧烈摇晃了几下。
茳姚连忙一把扶住了我。
我浑身已经提不起丝毫力气了,干脆倒在了她怀里,乜了眼自己的躯体,苦笑道:“这样不太雅观,我也不是故意的,今天你可别打我了。”
茳姚冷冷的扫视我一眼,冷笑道:“左右不过一丁点子肉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称不上不雅观。”
我歪着眼睛吃力的朝四周看去,整个真武祠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二秃子召出的蓝蛇软趴趴的横亘在地上,它嘴巴打开,一个浑身沾满粘液和口水的女子艰难的从中爬出,她挣扎了几次想要坐起来,可终究没能坐起来,干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只有不断起伏的脊背证明她还活着。
无双、老白、鹞子哥……
他们七零八落的躺在各个地方。
我咧了咧嘴,发现自己实在是挤不出笑容,哪怕是一个难看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哑着嗓子低声道:“我好像干了一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茳姚沉默了一下,道:“你只是想救小稚,于是去背负了别人背负不了的东西,这或许已经是做到极好了,毕竟没有人死去。
虽然……就在不久前,你几乎把天底下最刻薄的话对我们说了个遍,可我仍旧相信,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心底其实一直还是在抗争的,不然不会每次到了突破底线时,你都会手下留情。
就当是一次切磋吧,虽然这次切磋有些惨烈。”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小稚的事情牵连太大,涉及到了未知又恐怖的存在,如果你因为听了那个丑孩子的几句话就退缩,或许才会真的后悔一生。
凡是总是要踏出第一步的,刑天挥舞着干戚向上苍挑战之前,他心底也一定是忐忑的,可踏出了那一步却发现,原来上苍也不过如此。”
周围小旗子不知何时拔去了。
我师父有些茫然的站在不远处,他背负双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想,他大概是有些心疼的。
沉默了一下,我低声说道:“师父,我……”
“不要总觉的你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就觉得没法面对我们,这里是你的家,没人会和你真的计较,我们只会暗暗心疼你的遭遇,面子上却又气不过你,和你打打闹闹,毕竟……家人总是这样的。”
我师父摆了摆手,没给我说话的机会,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的补充了一句:“如果真和你计较的话,就该把你个混账五花大绑,永远的绑在耻辱柱上,脖子上还要给你挂个牌子,上面写着‘欺师灭祖,皮厚心黑’四个大字。”
茳姚“嗤”的笑了一声,又觉得有损自己现下的状态,赶紧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抱起我往屋子里走去。
我师父背负双手,戚戚然的看着眼前一切,一直等我走远了,才听他的叹息从风中传来,细若蚊蝇:“横推一个时代的天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