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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颜夕说得沾沾自喜,百里瑭却像是在她话中捕捉到了什么。
“君后?”
唐颜夕眯着眼笑了笑,将自己找到东方明朗正牌妹妹的事情和她跟阿木之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百里瑭听得又是惊又是喜,几乎是转念之间,便将所有问题都想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木王妃病逝的真相,皇甫唐木处心积虑地拿这件事对付皇甫擎,同时又何尝不是想还颜夕一个自由,叫百里瑭诧异的是,颜夕当初竟然没有嫁给皇甫唐木,那所谓的木王妃,也不过又是一个枕竹假扮的……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狡猾如皇甫唐木,兴许从来就没想过要让自己知道。
可是……
“你当初既然逃婚离开皇城,为什么不来找我?”若是她早些过来,或许……
“你还说呢。”唐颜夕撅着嘴拿手指一下下地戳着百里瑭的胳膊,“你居然带着人藏到这种地方,还让明玉布了阵法,我都找不到你,要不是遇到如绒,再遇到玲珑,我现在还找不到你!”
百里瑭听她这么一说,心下讪讪,当初一心想着砍断和她所有的联系,他根本不给自己留下后路,自然没有留下让她找到自己的机会。
好在,唐颜夕沉浸在与阿瑭的相聚中没有多做追究,拉着百里瑭,目光灵灵,“阿瑭,我带你去见见玲珑吧,除了她,还有一个大哥。”
“大哥?”
“阿木的大哥,也是……玲珑的爱人。”
言下之意,又是一个外族的……百里瑭这回懂了。
盛夏的暑气蒸腾着,有种几乎要将人融化了的感觉,伴随着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整个夷国皇宫顿时跟着沸腾了起来。
“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稳婆抱着小公主连声朝着床上已然脱离的女子道贺,只见原本累得几乎要晕厥的女子听到这声公主,苍白的脸上明显亮了亮,“公主?本宫当真生了一个公主?”
一旁的贴身婢女连忙上前,一脸欢喜地恭喜道,“是啊娘娘,您生了一个小公主,这可是咱们夷国的第二个公主……”
“胡说!”床上的女子虚弱地斥了婢女一声,“如绒那丫头早就被皇上发落到了渊国,她早就不是夷国的公主了,本宫的这个孩子如今就是夷国唯一的公主……”
这女子便是琴妃,当初太医诊出她怀孕的消息,她便想着必然要生一个公主,夷皇的其他皇子都那么大了,她若是生了一个小皇子,皇位必定是轮不上的,倒不如生一个公主,像过去的如绒一样受尽万千宠爱,她这个母妃自然也能母凭女贵。
琴妃日日盼着,就这么盼到了一个公主,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七公主已经不在,她的孩子就是宫里唯一的一个公主,皇上若是知道,肯定也会龙颜大悦的,到那时,她在宫中的地位依旧是无人能及。
琴妃想得甚是美好,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到来并不如她所料想中的那么美好。
自二皇子死后,夷皇的身体早就大不如从前,过了春季,基本只能卧在床上,朝政上的事情大多交给了皇甫唐木,朝中众臣都称木王将是新太子,夷皇自然也是这么打算的。
小公主出生的消息传到夷皇耳中时,他先是一喜,随后却是长长的恍惚。
恍惚着,似乎便想起了当年他第一个小公主出生时的情景,那是他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个女儿,自然是满帆欢喜,就算是被她尿在手上也是笑着的。
想到如绒,又想起她已经被自己送走多时,心中又是怅惋,对于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公主却没有了先前雀跃的心情,淡淡地吩咐赏赐安排,连琴妃提出要把小公主抱过来让他见一见都拒绝了。
“朕在病中,孩子体弱,就别来回折腾了。”
虽然说得很是为孩子着想,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于这个小公主,显然没有半分过去的热情。
琴妃的如意算盘刚刚打响就直接崩了,好在太后仁慈,时不时命人过来关照着小公主,到不至于让这孩子的处境过于尴尬。
知子莫如母,太后知道,这个小公主并非生的不讨喜,而是皇帝心里有了疙瘩。
也不知是这孩子确实与夷皇无缘抑或是其他,孩子满月刚过不久,夷皇便传来病危的消息,临行前,忽然想起要看看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公主。
如今夷国唯一的小公主。
琴妃忙不迭的抱着孩子来了,跪在病榻前,努力将怀里的小公主凑到夷皇的跟前。
夷皇当时已经接近昏迷了,只是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待看到眼前不断啼哭的女婴,那哭声清脆响亮,夷皇忽然笑了,伸着皱骨嶙峋的手,努力地伸向那襁褓中的孩子,拍拍……
“瑢儿……乖……瑢儿不哭了……”
一旁的太后闻言,当时眼泪落得更凶狠了。
她的皇帝到底还是后悔了,后悔将自己疼了大半辈子的七公主就这么赶走了。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随着一声轰隆响动,大雨覆盖了整个皇城,皇宫里一声又一声的哀钟响荡整个皇宫,伴随着大太监的一声悲痛的哀嚎——“我皇驾崩啦!”
夷国皇宫里闹成一片,却不知当时宫外角落一处,如绒站在雨中听着哀钟一遍遍敲响,终究忍不住跪倒在地。
面上看不清是雨是泪,对于那个人,纵然有再多的怨,那人终究还是疼宠自己多年的父皇。
她朝着夷皇寝宫的方向跪了下来,顶着雨水郑重而缓慢地朝着那个方向跪叩三道。
再抬头时,头顶冲刷的雨水似乎停了。
如绒看到一双锦布靴子站在自己的身前,绣着金线流云的靴面被雨水打湿,明玉房蹲下身来,取出一方艳丽的锦帕,动作缓慢而细致地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如绒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又掉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帮着百里瑭继续创起卑朝吗?
“虽然说好了一年,可在下实在想念如绒姑娘……”明玉房轻声说着,伸手将她已然湿透而微冷的身子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声道,“璟君与君后已成功将不合时代的旧族规都划去,包括卑族不与外族通婚的规矩……从今往后,再没有卑族与外族之分。玲珑正带着皇甫城回卑城探望兄长,我……来接你回家。”
听到最后那声,如绒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
家,曾经她以为这是个太难拥有的东西,如今终于再次拥有,上天对她的眷顾一如初始。
轩辕一百一十三年,夷皇驾崩,卑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以隐世奇军之力趁势将夷国皇脉一分为二,在皇城以东建起北国,同年皇甫唐木继位,两国签订盟约,此后合作往来,互通友好,自此,轩辕终成三国之势。
轩辕一百一十四年,皇甫唐木追封已逝的木王妃为后,此后再不立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