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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的黑暗，往往是最难熬的。
进入到民国三十三年，抗战已经打到了整整的第十三个年头。身为后来者的何远自然知道，这给年头，已经是日本人灭亡之前最后的疯狂。但对于其他所有的抗战统一战线的官兵，还有备受欺压的老百姓却都陷入了深深地绝望。
抗战已经打了十三年了，从民国二十年，日本人突入东北三省之后，一直到现在，日军纵横大半个中国，以小国寡民显露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以及其无论作战、还是生活之中表现出来的灭绝人性的残忍，都让众多的人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之中。
而随着中国的重要农业基地、工业基地、商业基地大部被日军占领，重要战略物资受到大规模的掠夺，连政权核心都险些要暴露在日军的兵峰之下，这让坚持抗战的全国军民，几乎因此而丧失了信心。更何况，十二年的抗战，持续的投入兵力，持续的颓败、溃退，让任何人的心中都生不起任何一丁点儿的信心来。
可以说，能够调动的民心早已调动起来，也早已由高潮转为低谷。能够动用的资源、能够派上战场的精兵强将几乎都死的差不多的，后勤补给几乎断掉，很多部队都变成了叫花子。老兵没了，上战场的新兵连枪都没摸过就被顶上了前线，战争越是拖得久，就越是考验整个民族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而总有那么一些人，总是在这种最需要坚持的时候开小差。
晋绥军暂编第三十八师师部，新任暂三十八师师长楚云飞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肩上熠熠生辉的将星和挂在胸前的军功章，只觉得万分刺眼。
这实在是他‘偷’来得功劳！
在此之前，他只觉得自己能够把丢城丧地的耻辱给抹消，是一件还不错的事情。何远出力帮他把城池拿下，把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他的头上。他上报战果，并且向上级交代暂时丢弃城池，是为了拿到更大的胜利这一解释。
原本以为，听过了这一次，就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重建新二旅，以求在接下来的作战之中，打出属于自己的威风来。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反而让楚云飞觉得，自己丢人丢到了家。
自己胸前这枚勋章，这枚因为克敌制胜、消灭敌军一个联队而获得的勋章，让他觉得，这简直是自己从军生涯之中最大的耻辱！
“师座，补充的兵力和武器已经到了，下发到各团，相信可以尽快为我军恢复战斗力。根据上级的命令，我部要及时迫近八路军的根据地，趁着其放松警惕的机会，在八路军手上占到一些便宜！”
说话的是经过改编之后的暂编三十八师空降的副师长，名叫王福生，表字耀庭。比起楚云飞要大上一些，保定军校毕业的老大哥，少将军衔。在晋绥军混迹多年，是个油滑又带着固执的军中前辈，绝非是可以小看的对象。
楚云飞心中很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家伙，大概就是上级派下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的。来到暂三十八师，就带来了补充兵力和武器。同时，按照军中的惯例，以副师长的职位接管军中的后勤事务。名义上是给楚云飞作协助，实际上，却就是要控制军队之中的权力。
这样的态度，让楚云飞不禁心中犯嘀咕。
听到王福生的话，楚云飞回头，冲他一笑，说道：“耀庭兄，现在是全民抗战时期，日军尚极为猖獗，我部刚刚恢复战力，还未仔细打过配合，就忙着占据八路军的地盘，这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被八路军烫出一嘴泡啊！”
王福生摇头说道：“师座此言差矣！日军刚刚受到了重挫，损失了整个一个联队的兵力啊！现在无暇他顾，我们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占领被八路军窃取的领土，这有什么不好？师座，这件事情您好好的考虑考虑，这一则是上峰的命令，二则，也是咱们部队恢复元气的一个大好的机会啊！要是过了这个村儿，那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更何况……”
王福生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眯了眯眼睛，“师座，我知道，您跟八路军这个分军区的司令员关系很好。这不是更好的机会了吗？只要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趁八路军不在意的时候，偷偷地向其方向进兵。一旦被发现了，咱们要是还没得手，就请师座出面做一些解释。请八路军相信，咱们只是正常的兵力调动而已，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如果要是得手了，那就最好！咱们都已经占据的地方，说什么都不给还的！不然，咱们晋绥军正规军的颜面何在啊？这也要师座跟八路军好好的讲一讲，我相信，八路军是一定不会在意的。”
楚云飞在心里头骂娘，军人把地盘看得比命还重要，人家八路军刚刚灭了小鬼子一个联队，别说到底是不是元气大伤，但不论如何，也不是他楚云飞这大半个师的新兵能打得赢的！这不是闹着玩儿吗？把何远惹急了，说打过来，就是一声令下的事情而已，简单极了！
可这样的事情，楚云飞没有办法和王福生解释。王福生是上面拍下来的，监视他，最要紧的点，也就是要看看他和八路军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跟八路军往来亲密，那还不出大事儿吗？
楚云飞有苦说不出来，但也只能说道：“好吧，既然是耀庭兄的意思，那我明白了。我会尽快作出调动，还请耀庭兄帮我参考一个调动方案，我还是比较相信耀庭兄的能力的，毕竟是保定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嘛！又有这么多的经验，制定的计划，肯定比我的计划靠谱的多才对啊！这样的事情，还是拜托给你我更加放心！耀庭兄觉得呢？不会让我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