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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正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楚北柠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英武男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幻视。
对面这个人是裴家未来的家主,宁远侯府的继承者,大晋的将星,还是他们楚家的死敌。
他此番更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看向她的眼神专注至极,还有些许霸道威压。
楚北柠不禁打了个摆子,她这算是被自己的仇家看上了不成?
楚北柠张了张嘴,心头叹了口气。
若裴朝不是裴家人,被这么优秀的男人看上,她大概会很高兴吧,说明她还颇有些魅力,可看上她的是裴朝,这玩意儿会要人命的!
楚北柠苦笑了出来,缓缓朝前凑到了裴朝的面前。
“裴朝,你知不知道回风谷的事情?”
这一句话说出来,瞬间将裴朝狠狠沉入地狱,他身为未来家主,裴家历史上经历的那么秘辛,他哪里不清楚?
他知道回风谷战事,甚至还隐隐觉得父亲的手段有些过了,毕竟楚贲将军的卓越战绩也是他崇拜的对象。
在那样凶险万端的战场上,楚贲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几十万柔然骑兵,固然回风谷一战楚家军几乎全员战死,但是每每回去翻看战史他还是心潮澎湃,英勇的士兵,浴血而战的将军,悲壮残酷却又令人热血澎湃。
不过他看到的是热血澎湃,对于楚家人来说,那是他们心头永远抹不去的痛。
“裴朝,你知道这件事吗?”楚北柠眼神渐渐锐利了起来,视线锁定了眼前的男人,定定看着他。
裴朝吸了口气:“那一年我才十几岁,在乌孙边的驻守,后来听我父亲说起过,楚将军实乃……大晋第一猛将!”
“狗屁!”楚北柠愤怒地低吼道,“他那叫没脑子被人算计了还帮人数钱?”
裴朝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北柠,这女人怎么连自己爹也骂,实乃……狠人也!
楚北柠冷冷笑道:“长公子这是避重就轻啊,你现在很清楚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父亲和我老爹那个没脑子的旧情人勾结,设局将我爹引进了回风谷,那个时候柔然已经用几十万大军将那里包围了,就像张开口子的一条口袋。”
“回风谷四周的高地上还设了火油,滚石,各种毒箭,对了,毒箭箭阵是你父亲勾结柔然人设的。”
“整整一晚上,血腥的一夜,楚家军数万人的嘶吼声,惨嚎声,皮肉被烧着后地上打滚的声音……”
“裴朝,”楚北柠苦笑了出来,“我可真的从这一战中看不到我爹英武在哪儿,我只知道因为他的愚蠢和偏信,信了自己的老情人,信了自己所谓的副将裴翰骏!他落得了众叛亲离的下场!”
裴朝缓缓低下了头,那一年他才十几岁的少年,这些事情他根本无法阻拦。
楚北柠继续道:“回京后,我父亲因为战场的重大失误被革职查办,可京郊的东西大营还有我爹的势力,那些还活着的士兵照样将他当做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我爹渐渐恢复了原职,可以后每次出征我爹变成了副将,你爹变成了主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当初柔然边的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你爹想要彻底除掉我爹这个绊脚石。”
楚北柠顿了顿话头,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感情了。
“那一年我们府上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爹的兵符丢了,被人偷走了,搞笑不搞笑,哪个小贼偷我爹兵符?疯了吧?”
楚北柠冷笑道:“事后皇上大怒,将我爹的兵权彻底拿掉,他终于变成了一个光杆将军。”
“裴朝,你也是将军,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有一天你的兄弟们,你的追随者们,你的士兵全部都死了,伤了,练兵权也被人剥夺了,这世上只剩下了你一个人,你觉得你这个将军做得还有意思吗?”
裴朝修长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眸色间染了一层愧疚。
楚北柠笑了笑:“不用说这又是你父亲的大手笔。”
“从那以后我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其实他是被下了慢性毒药,从回风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中毒,是苏三娘下的,不过……毒药是你父亲准备的。”
裴朝脸色一阵阵的发白,眉头拧成了川字。
楚北柠叹了口气:“裴朝,你真的很幸运,从小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人也优秀,武功也好,天分也高,真的是老天爷追着你喂饭吃的那种幸运。”
“可是你的幸运是建立在我们楚家人的痛楚之上,你真的是个变种,不知道你爹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优秀的儿子来,他不行,行军打仗比起我爹给我爹提鞋都不配!”
裴朝动了动唇,竟是没有丝毫办法反驳,确实楚贲是大晋永远的战神,不过依稀还出过一位更厉害的,可那是禁区无人能碰触。
楚北柠顿了顿话头看着裴朝道:“你裴家蒸蒸日上,儿子们很优秀,每日里裴家的女眷们穿金戴银,山珍海味,裴家的男子们封侯拜将,权势如日中天。”
“我的几个妹妹们终日食不果腹,堂堂侯府的女孩子还得自己绣花拿出去卖,府里头连个得用的家丁都没有几个,我们是大晋的笑柄,我们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另类。”
“而这一切……”楚北柠看着裴朝,缓缓仰靠在椅子上,“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裴朝,你问我楚家和裴家能不能和解?我说能啊!”
裴朝抬眸看向了楚北柠。
楚北柠勾唇一笑:“让你父亲跪在我爹的坟头前,楚家一个亡魂算一刀,我刺他万八千刀的,咱们算和解,成不成?”
哗啦!裴朝猛地站了起来。
楚北柠仰起头看着面前已经气红了脸的裴朝,苦笑道:“你看,这就是答案!”
“裴朝,”楚北柠也缓缓站了起来,她比裴朝矮得多了,不得不仰起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
“裴朝,在整个裴家看来,你还算个公道的人,以后若是我们两家生死对决的时候,我会少捅你几刀,甚至放你一马,毕竟你也放过我几次,我不欠人情,但是你爹我杀定了!”
裴朝气笑了,眉眼间染着嘲讽,还有那心底压也压不住的痛。
他死死盯着楚北柠:“当初你就不该站在那里!”
楚北柠一愣,什么叫站在那里?
站在哪里?
少年将军意气奋发,鲜衣怒马。
佳人凭栏处,橘子皮飞下。
哎,孽缘已起,何处是归处?
终归都是不死不休的局!
裴朝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从医馆里逃了出来,是的,逃出来的。
一道门隔了两代的恩怨情仇,如何解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