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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的话音卡壳一瞬,他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想不到唐沢裕反问道:“那么,这是件必须做的事吗?”
这是个概括性的问题,不涉及关键信息,安室透流畅地回答道:“是。”
——而他说得是那么不假思索,以至于话音落地,安室透才后知后觉地一愣。
“必须完成,又很难做到。”唐沢裕的提问却并没有给他反刍的空间,“那如果失败,会发生什么?”
“一切不会有丝毫改变。”安室透说,“并且我会死。”
这句话宛如一把隔空敲下的大锤,流畅的对话节奏就此中止,沉默持续片刻。
“从朋友的角度,我当然更希望你放弃……可你已经给出答案了。”唐沢裕叹了口气,“想必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
安室透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实也如此。
国际货轮的吨位大多数以万吨起,如果任由这种走私的行为继续下去,其带来的影响必然以年计数,历史上相似的案件,后续甚至足足覆盖了长达一代人之久。
而这会诱发多少隐患、又带来多少本不该发生的火并?
一个人的死亡就足以毁灭一个家庭,他难以想象由此引发的后果。
如果就此放弃,降谷零的确有机会平步青云,可这成功却建立在无数毁灭的废墟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纣为虐呢?他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我不能退。”安室透慢慢地说,“因为我是底线。”
如果连他都妥协了,还有谁能阻止降谷正晃呢?
而从另一种角度出发思考,自己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高高在上的政治家最爱以己度人,既然他能以血缘为理由,邀请自己和他见面,自然也会相信降谷零会因为血缘的牵扯而改变立场。
只要让他放松警惕,自己就可以慢慢渗透进降谷正晃的势力核心。
即使这条路也会出现暂时的牺牲,但这没有关系——
“如果我放弃,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死。”
就像降谷零刚刚成为卧底时那样。
第一次买卖情报、第一次开枪杀人、第一次出卖以稳固信任。这些难道不都是一道道坎,这么巨大的难关,他不也一样迈过来了吗?甚至此前安室透从来没有考虑过成功的可能性。
所有的困难都终会过去,只是眼下看上去不可逾越而已。
唐沢裕似乎还想说什么,安室透渐渐坚定的态度,却让这些话逐一哽了回去。片刻,他轻声叹了口气。
“或者……”唐沢裕低声道,“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知道毒丨品除罪化吗?这是大洋彼岸的国家,州政府为了降低民众死亡率所做的尝试,最终的结果却适得其反。政府供应的货源的确危险性更小,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当地稳定的供货秩序的崩溃。大黑丨帮侵吞小黑丨帮,火并让死亡率飞速飙升。”
他口吻平淡,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惊世骇俗:
“你在守护的是社会稳定——可真正这样的时期又有多少?五千年的人类历史,和平只存在329年,二战后只有26天。稳定的社会基于的是战争构建的短暂秩序,可战争却是永久的,现在的和平,才是浮光掠影。”
“你想打破一种现有的、黑暗的秩序,就得正视打破这种秩序所产生的后果。”唐沢裕抬起眼。“zero,”
“——你在发动的,是一场小型战争。”
在这个遥远的公园广场,城市的一切都显得远。霓虹灯的光亮苟延残喘,苍白的微光照亮了唐沢裕的侧脸。
如雨的蝉声退潮了。
安室透站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像个沉默而坚毅的塑像。
直到更长的时间过去,安室透缓慢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可这里不是美丨国,”他一字一顿,“……我也不是短视的州政府。”
“我确信自己做的是该做的事,如果仅仅是因为害怕改变和牺牲,而就此裹足不前,这不是我的做法。”
在他逆光的身影里,灰蓝瞳孔中的光亮几乎灼人。这句回答中有着熟悉的少年意气,当从警校毕业,走在飘飞的樱花树下时他也是这副模样,七年过去了,有些人还是少年。
唐沢裕静静地看着他,有一瞬间那目光里的神色甚至近乎于悲悯。
过了一会,他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并不是在阻止你这么做,”他说,“恰好相反,我想说的是……和平的实现很难。毕竟比起对抗阶级上的敌人,人类更擅长自相残杀。”
可这些只被他一带而过,随后唐沢裕话锋一转:“你看,”
“你的心已经给出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与此同时,他轻轻叹了口气,心想的却是:
我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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