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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接风宴倒是平平常常,负责主持的是一位辅理,同样姓宁,名叫宁凌云,虽然辅理没有十分明确的首席次席之分,不过这位宁辅理差不多相当于次席的位置。至于首席,自然是能够在掌宫大真人离开期间代掌万象道宫的孙合悟。
只是孙合悟并不喜欢这些琐事,所举行典礼时并非他来代替掌宫大真人训话,而是由另外一位辅理说了一通官话套话。毕竟除了掌宫大真人外,其余人不好自行发挥,免得言多必失,说套话最大的好处就是几乎不会犯错。
齐玄素对于宁凌阁的印象十分不错,毕竟这位前上司的前上司曾经送过两张戏票,间接充当了媒人的身份。关键是张月鹿对于宁凌阁的评价很不错,这让齐玄素对于宁凌云也颇有些好感。
宁凌云显然没听说齐玄素这个名字,相较于李长歌、姚裴、张月鹿等人成名已久,齐玄素的崛起还是太快了,去年这个时候,他还蛰伏在凤台县的“客栈”之中,准备打劫青鸾卫,青鸾卫的幕后黑手江别云也不过是个四品祭酒道士。谁又能想到,一年之后,齐玄素同样成了四品祭酒道士,登堂入室。
不过宁凌云不是那种愣头青小子,不会弄出瞧不起齐玄素的蹩脚戏码,而是态度十分和蔼,甚至可以说是平易近人,这要换成以前的齐玄素,多少要受宠若惊。不过如今的齐玄素好歹是见过世面,包括慈航真人在内,见过的真人也有两手之数,甚至被东华真人当着七人调查小组的面夸奖过,所以还算是安之若素。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接风宴结束之后,宁雨晴还专门为两人做了个介绍。齐玄素不介意结交一位全真道的真人,宁凌云当然也乐得结识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
不过齐玄素还是惦记着“魔刀”,所有没有过多长谈,混了个脸熟之后,就告辞离去。
齐玄素去了艮园,宁雨晴和宁凌云则来到了道宫高层居住的坤园。
此时的宁雨晴不再十分正式地称呼“宁辅理”,改口为“叔叔”,笑问道:“叔叔,你怎么看?”
宁凌云道:“我能怎么看,我只知道他绝对不是齐家的人,老齐教不出这样的孩子。”
宁凌云口中的“老齐”自然是指蜀州道府的掌府真人齐教正。
“不过我倒觉得她更像是姚家人。”宁凌云道,“若是叫姚玄素,我真要以为他与姚裴有什么关系。”
“姚家?”宁雨晴想了想,有些迟疑道,“不能吧,姚家能出一个姚裴,已经很是了不起,要是再出一个这么年轻的四品祭酒道士,那可真是上天眷顾。姚裴两家多年联姻,还有上官家和徐家的附庸,如果一个能接替地师的位子,一个能接替东华真人的位子,就像李家的国师和清微真人那般掌控太平道,姚家岂不是真要成为继李家、张家之后的道门第三大世家?”
“我就是随口一说,姚家真有这样的年轻才俊,怎么会藏着掖着?你看张家,最是重男轻女,也最是看重大小之分,可到了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怕是一个出身小宗的姑娘,也要抬出来,让张家的女儿做天师,总好过再来一个异姓天师。”宁凌云笑了笑,作为一位参知真人的同胞兄弟,他能接触到的机密要远超许多普通真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年轻才俊和家族师承其实是互相成就,道门从来不缺天才,没有那份关键的助力,也很难成事,能做到参知真人一级差不多就到顶了。当然,家族也好,派系也罢,没有杰出的掌门人和继承人,也要陷入到颓势之中,乃至于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在这一点上,李家就看得十分明白,儿子不能选,真要生出个庸才,只知道吃胭脂却无法担当重任,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再塞回到娘胎里。可女婿和义子却是能自己选择的,于是李家早在道门中兴之前就广收义子,且允许女婿义子当家做主,这才有了李家的今日的长盛不衰。”
“张家则是个反例,始终守着非张姓之人不得成为天师的祖训,抱残守缺,别说女婿和义子,就是自家的旁支小宗都要区别对待,也难怪这些年来始终被李家压过一头,没有步儒门的后尘已经是万幸。”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如果完全堵塞底层进入上层的途径,那就肯定要出问题。虽然我不喜欢李家的行事作风,却也不得不承认,李家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更好,给那些优秀人才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遇,说白了就是要让人有盼头,眼里头要有光,那么风气必然是积极向上的。”
“可如果把这个途径堵死了,阶层固化了,想要把所有的好处都抓在手里,不漏半点,结果是什么?”
宁凌云随手将一颗石子碾成细沙,不用玄通修为,只是平常一握。
若是虚握着,大部分细沙还都在手里,可越是用力握紧,露出去的细沙也就越多。
“各种利益不是石头一样的整体,而是无数细沙,你越是用力握紧它,它溜得也就越快,到最后很可能是一场空。当然这个过程可能要上百年,甚至数百年,可终究会有那一天的,儒门的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宁凌云感慨道,也许觉得自己有些跑题,不由自嘲一笑,不再多言。
宁雨晴听完叔叔的评价之后,若有所思道:“说到张家,我刚刚打听了一下,这位齐主事来上宫的时候,是那位张家千金亲自来陪同,甚至还特意请孙真人照看一二,这份待遇,却是不同寻常。”
宁凌云轻轻一笑:“张家千金,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张月鹿了。如果张月鹿真被张家定为继承人,那么除非她嫁给大掌教,否则就只能招赘了,也就是说,这个年轻人会是张家的未来赘婿?只是做张家的女婿哪里比得上李家的女婿?李家的女婿可是有机会执掌太平道的。”
宁雨晴道:“可惜李家没有张月鹿这般优秀的女子。”
宁凌云意味深长道:“对于一个优秀的年轻男人来说,拥有一个过于强势且优秀的道侣未必就是好事,夫妻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若是两强相争,只怕是僵持不下,白白消磨感情。”
“再有,有才能又有心气之人,有几个甘居人下的?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女婿与岳家反目成仇的事情了,年轻时要借岳家之力,低三下四,被欺压半辈子,待到岳父不行了,女婿也终于上位了,便开始清算年轻时的旧账,又有几个能够善始善终?”
“所以这种事情,最难把握火候,一旦火候过了,事情就焦,好事变坏事。我与那位澹台夫人打过交道,她不是能把握这种火候之人,倒是张拘奇可以,可惜他性子太过绵软,做不得主。若真如你所说,这个年轻人要成为张家赘婿,还得是天师亲自把关安排才行。”
宁凌云与张拘奇等一众张家兄弟都是同辈之人,甚至曾经同窗共事,相识相熟也都在情理之中,自然比年轻小辈更为深知彼此的为人性情。
宁雨晴道:“对了,我还听说,齐主事虽然与张家千金的关系密切,可一路提拔都是全真道裴家出力,裴真人和东华真人先后出面,反倒是张家几乎没有什么动静。”
裴家兄弟,提到裴真人几乎默认是裴小楼,称呼裴玄之则都是东华真人。
“裴家?”宁凌云怔了怔,“这倒是有意思了,难不成真与姚家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有两个姚裴。”
宁雨晴勾了勾嘴角:“所以说,这两人的事情还是八字没有一撇,张家也未必同意。再者说了,我们全真道的人才,凭什么白送给正一道?”
宁凌云有些诧异地看了侄女一眼,随即摇头失笑道:“你啊。”
不过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或者让正经家长去处理,他这个做叔叔的就不多掺和了,免得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