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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耿耿于怀的心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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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读书人去那干什么?”

“去找我啊,”她缓缓一笑,眼中满是憧憬,“到时候江湖盟上代尊者退位了,我一定是新的尊者,你来了,我供你吃喝还罩着你,你要是想给你姨夫报仇,我就帮你报仇。”

他绑布的手渐渐停下来,眼中夜色火光两相容。

“是要养我的意思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他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一直没回应。

佟十方无所谓的躺下身,迷瞪瞪快睡着了才听见他重新开口说话。

“不太好,还是我养你吧。”

嗯?

她弥蒙的眼神陡然清明,想坐起身来,但因为被束缚的腿和胳膊,一时失败了,后脑重重砸回地面。

陈赝生一吓,下意识用手按在她脑袋上,在她发间来回揉按,去时轻来时重,揉的佟十方浑身椒麻。

两个人一时对上目光,谁也没躲没藏,都在猜对方的眼神。

佟十方着实为他这样异常的举动担忧,连忙坐起身,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的劝,“我家那盛传一句话,叫做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我受过高等教育,你又是个读书人,咱们一定要做好这个先锋表率。”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算是吧,”佟十方坦荡荡道:“第一次被咬,我可以说不怕,但是被咬了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可能不怕了,如果再让发生第四次,那我就真的是个蠢货了。”

陈赝生心中暗涛汹涌,半晌才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怎么和你说呢,第一个是枇杷男,从外到内都是黄的,心却是黑的,”回忆起大学和毕业后的两段短暂的恋情,现在的她只觉得幼稚愚蠢,“第二个是甘蔗男,刚吃很甜,后面越来越渣。”

他似懂非懂的点头,“第三个呢?”

第三个……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涌上佟十方的心头,那些自嘲戏谑从她眼中阒然消失,她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第三个不提也罢。”

他心中的满盘挣扎与期待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哪一个是他?又或者哪一个都不是?他真的想问,但又为什么要问?难道说他还在悄悄的迫切的渴望着一个答案?难道说,年少时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只有他仍在耿耿于怀?

可笑,他太可笑。

明明是那般堕落的荒唐历史,被他背负于魂尖上,穿过了千山万壑,跨过了春夏秋冬,到了眼前,却还是没能放下。

不能在这样放纵下去,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一时的失态,他不想与她越走越近。

亲手切断它吧,就像他一直期盼的那样,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她的腿和手都已经负伤,要羞辱她折磨她还是杀了她,依他现在的武功根本是轻而易举。

他目露凶光,指骨蠢蠢欲动,因为犹豫不决而一厘一厘的颤抖。

他的手臂已经暗暗抬起,想向她眉心发出致命一击,可最终还是停滞住了,愀然落下。

他茫然的望向夜色,一时看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最终只是抓住了地上的黄土,紧紧攥在手中。

西北夜中,大风卷起地上薄薄的一层砂砾,细细密密的打在他脸上,又疼又痒又凉,这让他想起十二岁的那年,十二月的天山大雪。

久远的记忆再一次从远方涌入他脑海。

记忆中,年末的天山上总是白雪皑皑,四境云山雾绕,除了高耸入云的山头什么也看不见。天上正飘着他这辈子也未曾见过的、手掌大的雪花片。

他在山门前一跪就是七日,身上陈旧的棉衣已经被冻得板硬结实,丝毫不保暖,因为长期的跪姿,他的棉裤被冻死在地上,为了站起来他拼命的拉扯棉裤,最后在膝盖处破开两个大洞,露出了冻的发紫的肌肤。

饶是这般,他也没有离开,因为娘说,没有别的路可以给他选,他必须拜入天山点苍阁,娘还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跪在山门前迟迟不起,点苍阁一定会为他大开阁门,而她在山下农户家等着他的好消息。

但是没人告诉他这里会是这样的冷,一阵狂风刮来,他不得已缩在山门前两块巨石的缝隙里,从衣服下掏出布口袋,那是娘亲给他准备的最后一点糖炒面粉。

他将糖面粉捧在手心,可是风却捉弄他,瞬间将面粉刮飞大半。

他绝望的看了一眼巨大的岩石山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冻冰,像一层凹凸不平的镜面,白净的能印出他的脸,显然很久没有被打开了。

他的手脚早就没有知觉了,手指尖有些发黑,在这样下去就要冻坏了。

却在这时,山门剧烈的晃动了两下,一把古旧的巨剑从两扇石门的缝隙中探出来,随后向下一劈,便将门上的冰封瞬间破开,伴随冰层碎裂的声音,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的被人推开。

他心里一喜,胡乱的把炒面粉扑到嘴里,爬起来往门前跑,奈何关节像上了锈的旧物件,不甚灵活,他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面上。

推动山门的是八个年轻弟子,都穿着厚重的长袄,八个人闻声向这边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却都不动声色,只把身子让开。

他抬头,视线穿过风雪,看见有一行人沿着山道缓缓向山门中走去,一行人都用厚重的毛毡布蒙着脸,只露出一对眼睛,身上则穿着雍容的雪靴和裘衣,背上背着形态不同长短不一的各式刀。

每一个人都因为突然恶劣的风雪而烦躁,只在缓缓行进又匆匆扫了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濒临死亡又无药可救的小兽。

“你们……”他一张开口就被风雪灌了满腔,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得面红耳赤,好像费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等抬起头时,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人站住了。

那人缓缓走到他面前的岩石上,居高临下的与他对望,突然蹲下身,用手端起他的下巴,又擦去他嘴上的白面粉。

那人端详他片刻,又站起身子,抬手解下身上的裘衣,往他头上一盖。

他一时看呆了,这厚重裘衣下的是个姑娘,眼下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掐腰红裙,宽大的裙摆正在风雪中翻飞扭转,似一把无根的烈焰。

那一对眼睛飞勾,妩媚又骄纵,正在天幕下带着倦态望着他。

直到身后有人冲她喊:“山门要关了。”她这才动身穿过风雪走入门中。

山门再一次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