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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里的丫鬟婆子们一齐拥上去给和砷道喜,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那嘴皮子利索,便是冯霜止听了也只能汗颜。
和砷笑了一声,给了红包赏钱,谢了他们的吉祥话,这才走过来,便有婆子喜气洋洋地递上了秤杆,“喜秤挑盖头,称心如意!”
冯霜止屏住了呼吸,手指冰凉,手心的汗却几乎让她感觉握不住手中的那个苹果了。
那喜秤很稳地来到了冯霜止的面前,将那大红的盖头缓缓地挑起来,后面之前还在说笑的人,一下就安静了。
和砷今天很高兴,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可是这种事情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那秤杆缓缓地上挑,他的手很稳,可是心却开始狂跳,之后便见到了那女子如羊脂玉一样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下颌,微微抿着,显得有些紧张的菱唇,点了胭脂,有无边的艳色。
而后,整个盖头掀开了,他看到了她清亮的眼神,那一双眼里带着几分很奇怪的惊喜和放心,最终却变成了几分羞涩。
冯霜止是触到了和砷的目光,才知道自己方才的眼神有些过于直接,这么多闹腾的人在当场,即便是已经有一张厚厚的脸皮,这个时候也禁不住剐,便微微地侧过头去,两颊浮出红晕来。
和砷的这些朋友也就是个闹腾,闹腾完了,和砷那喜秤缓缓地放下,却回头人他们统统给赶出去了,只不过说是走,他自己也出去被拉着喝了好几轮才能回来。
婚礼都是这样的,原本有完整的礼仪,只不过因为男人们要喝酒,所以各种各样的仪式都只能慢慢地来。
更何况和砷认识的人太多,今天来的人也太多,很多都是朝中的官员,送来了大礼,大多都是看着英廉的面子,当然也有人是看着傅恒都来了,所以也跟风。
所以这一场亲事,真是办得空前隆重,半个北京城都惊动了。
这是和砷的荣幸,只不过毕竟是一件苦差,尽管有人在一旁挡酒,也喝了个醉醺醺,众人是体谅着他还要回去喝交杯酒,跟新娘圆房,这才饶了他。
敬酒敬到傅恒的时候,傅恒说了一句“前途不可限量”,阿桂却在旁边补道“怕你那儿子日后后悔”,和砷没接话,当面笑呵呵的,一转过身就直接冷脸变了神情,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新房里面静悄悄的,冯霜止早已经将那大红盖头拿在手中,之后又将那苹果捧在自己的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忍住,张口就将那大红的苹果啃了一口,这个时候便瞧见新房的门开了,她捧着苹果,嘴唇还贴着,一下不知所措。
和砷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不待回身,丫鬟们便已经全部退了出去,将房门合上了。
和砷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之前还没涌上来的醉意,却忽然之间连天地来了。
他不是被酒灌醉的,是被她给迷的。
他走过来,从她的手中,将那啃了一小口的苹果拿过来,看了看,说:“平平安安,你倒是将它吃进肚子里了。”
这一刻,她忽然涨红了脸,却憋着说了一句:“拿在手里不如吃进去实在。”
冯霜止真觉得自己是被烧糊涂了,才有这愚蠢模样。
怕是她以后回想起现在这场面,都要将自己埋进地里去。
和砷笑了,他将她咬过的地方放到了唇边,自己张口也咬了一小块,“吃进去的是实在……如果我的新娘,不是饿了的话。”
“……”忽然之间有些无言,她抬眼,看着和砷,眼底带着几分被戳穿之后的窘迫,他却将那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到了桌上,牵住了她的手,拉她从床上起来。
冯霜止知道,后面还要喝交杯酒,她跟着起身来了,却被他重重地一把搂进了怀里,他掐紧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地握住。
“霜止……”
他直呼了她的名,也安定了她不安定的心。
这一刻,冯霜止的眼泪掉到了他大红的吉服上,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哭。
和砷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抬了她的脸,将她脸庞之上的泪珠吻去了,动作温柔。
冯霜止却感觉到了他那两片薄唇的滚烫,兴许是他喝的酒太烈,也兴许是他此刻胸中压抑着的感情太烈。
她就这样看着他,摇曳的红烛上的火光,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块暖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温润的感觉,不像是他以前伪装给别人看的那样,带着一种故作老成的疏离。
“和砷……”
她叫了他的名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惊觉两个人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
和砷知道她略微有些不自在,也并不介意,只是牵着她来到了桌边,将桌上摆着的酒倒在两只酒杯里,端了一盏给她,又自己端了一盏。
冯霜止的手,从他的臂弯里穿过去,两个人喝了交杯酒,之后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又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七年之约,你嫁给我,我娶了你。”
这时候了,他倒还记挂着那事儿。
只是和砷记得的事情,冯霜止也是没有忘记的,她从袖中取出那一把已经被自己握了很久的扇子,低头看着,便微笑起来:“我们这算是私相授受,现在却还光明正大地成亲了……”
她不敢告诉他,那一刻的她有多紧张;他也不敢告诉她,那一刻的他有多痛苦。
只是如今还是走到一起了,和砷接过那扇子,缓缓地打开,还是七年之前的墨迹,不曾有过分毫的折损。
他爱她待自己的一片心,也知道那些还没有相互表白心迹的日子里,那些模模糊糊的感情。
隐藏在他的策论和冯霜止的点评之中的,那一字一句隐藏着的感情……
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喜欢,就是喜欢而已。
他拥了冯霜止倒在床上,拆了她头上繁重的饰物,又剥了她的衣服,冯霜止将自己裹了起来,却让他去吹蜡烛,和砷只笑她:“吃了苹果,你有平安吃到心里更实在的说法,吹了红烛,又是什么说法呢?”
新婚之夜的蜡烛,是要燃到天明也不要熄灭最好的。
不过冯霜止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和砷,他起身,拿了剪子将红烛的芯子剪短,看着光暗了不少,才褪去自己外面的一身吉服,进了床帐,摸进被子里,将裸着身的她抱紧了。
红烛高照,转眼便已经日头起来,冬日里雪满京城,太阳一照,却都慵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