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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能被评为“四苏”之一,苏过是在女人堆里滚过来的,颇有乃父遗风。一番话既大气风流尽显,还让人感觉到没有一点点猥亵之意。反正这种风雅,王伦是学不来的,他只会直抒胸臆。
名家风范,让人叹为观止,反正王伦是学到了。
阎婆惜便略显夸张但又很自然地惊讶说:“到底是小坡先生,此茶正是奴家特意为您准备的川中贡茶。”
“纳溪梅岭”产于泸州,是北宋的贡茶之一。在徽宗时代可能比不上“龙团胜雪”,但贵在来自苏过家乡。自出仕以来,苏过便再没回过眉山老家,因此对于这熟悉的味道便有莫名的好感。只能说,阎婆惜很会投其所好。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王伦知道这是阎婆惜的感情投资,比较敬佩,难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苏过是老江湖了,更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一向都能以名气在青楼混个脸熟,时间久了,对于这等俗事便越发淡了。
“阎姑娘有心了。”
和阎婆惜的对话到此结束,苏过便转向王伦,作一幅屈膝交谈状。
“王贤弟是西都人?”一般地,聊天都是从天气啦、籍贯啦说起,古人也不例外。
北宋四都,西京便是洛阳。
“呵呵,小可大名府临清县人。”
“那就奇了,我看贤弟诗中有‘我是清都山水郎’之语,还以为贤弟是西京人。”
“在下幼年曾经到过西京,深爱它的梅花,便恨不生作洛阳人。作词么,有时免不得‘为赋新词强说愁’,却是不能深究。”王伦胡侃说。
“呵呵”,现在轮到苏过呵呵了,他深以为然。古人借诗言意,倒不一定非要代入真实事件不可。时人有词曰“我是蓬莱旧酒徒”,可不是说诗人是蓬莱人,那不真成了仙?
“不过贤弟的词写得绝妙,读之令人大快!我观之近二十年,词坛罕有如贤弟这般婉丽流畅、清隽谐婉者,却又章法谨严。若非某亲见贤弟有‘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之佳作,难免会怀疑,这岂是弟之年纪便能参透者?某与贺梅子评论,都认为贤弟后必能引领一代词坛!”
“不敢当,小可戏作耳!焉能入大堂之雅?”王伦谦逊说。朱敦儒的为首词是他前期的代表作,也是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一首小令,曾风行汴洛,确实是好。
能被他记住的,哪首不是名篇?
“贤弟在京中做何营生?”他不问王伦是否有功名在身,这就是他的老道之处了。虽然王伦一看就是秀才打扮,但是毕竟年轻,肯定不能像名相晏殊那样十四岁就赐同进士出身,也做不到叔叔苏辙那样十八岁中进士。
当然,古人读书基本上没年龄限制,所以才会有六十岁的童生。
“小可现在忝为国子监外舍学生。”
苏过颔首,果然。
大名府在北方,向来是防御辽国的重镇,因此民风彪悍。否则以王伦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又怎么会做出《鹧鸪天》这等旷达不羁的词来?
天生的。
“贤弟年纪轻轻便做得锦绣诗词,他日定有非凡成就,入仕出世,俱各风流。”
古代的读书人“学成文武艺”,只有“货与帝王家”,这是入仕,就是做官。出世便是脱离俗世,这是苏过受父亲苏轼的影响,把精神追求升华到比做官境界更高的层次。总的来说,苏过给他的褒扬不低。
“小可倒没想那么多----其实小可刚入外舍不久,校门朝哪开都记得不清楚。另外,做官并非小可的志向,寻章摘句老雕虫之举,某亦无意为之。”
王伦真没想那么多,无论前生今世,他都还是年轻人心性。
做官肯定很累,看一下武植就知道了,人家是好官,却被一个西门庆拿捏得死死的。
他是享受来了,做一富家翁足矣。
看苏过在笑,王伦认真地道:“小可是这样想的,与其花费毕生精力于做官一途,不如寻些营生、做一富家翁,没事陪陪小坡先生喝茶,听阎姑娘唱曲,何等快活!”
王伦把他的“志向”吐露出来,倒引得阎婆惜和苏过笑起来。
“贤弟未免太洒脱!”
“官人很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