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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衣服啊？”
“去年十一之后跟严虹一起去友谊商店买的。妈，你看我买的这块英国进口的料子怎么样？做红色的套裙，预备上面是一件小翻领的短西装、下面是长点儿的裙子，争取能做到脚踝吧。”
“不错。那料子是可以做结婚礼服了。”
“冷小凤就是穿的这种料子的套裙结婚的。哎呀，她那天啊，金灿灿的，那一身起码三万块。”
“怎么会那么多？”
“三金之外，她带了金镯子、还有一块梅花表，里外都是友谊商店买的。”
李敏把料子塞回原处，摸摸散落在床上的衣服也不那么烫了。
“那你这会儿穿了，结婚怎么办？”
“还有一套呢。妈，我换衣服，你把阳阳带出去。”李敏拉上床帘，然后里外全红地穿好。把穆杰的照片塞到内衣里，一边一个，面孔朝外。
“哼哼，不给你偷看。”
最后，她把穆杰的书信手绢等，仔细叠好别在毛衣的里面、棉毛衫的外面。胸腹安全了。
等李敏换上红色的呢子大衣出来，震得刚吃完饭的父母亲发呆。阳阳很欢快地挥舞羹匙喊：“姑姑做新娘子了。姑姑真漂亮。”
“那是，姑姑最漂亮了，是不是？”
“我奶奶最漂亮。”阳阳很认真地强调着。“比所有人都漂亮。”
“小马屁精。”李敏捏捏阳阳的脸蛋，把石榴红色的书包缠绕在手腕上，红色的长围巾往后背一甩，走到门口换上平底靴子。
“妈，我来不及了，你帮我把衣服塞洗衣机里洗。用快洗程序就可以，你要叫不准，就喊小艳儿过来整，她会给我收拾好的。”
木门关上了，铁门也关上了，轻松的脚步声，踏出欢快的下楼节奏，也消失了。
“敏敏这两年买了多少东西啊。”当亲妈的一边给闺女收拾翻乱的衣柜，一边对老伴儿念叨闺女。
“她不是给我们看了她的工资条？等回头我们再劝劝她。”
“我看穆杰给她邮的那些钱，都不够她买穿的。”
“穆杰那钱就是锦上添花的。敏敏要是指着穆杰的津贴过日子，那还不如我们养着她呢。”
“你看你闺女的花钱法，是你养得起的？”
“她不违法乱纪，好好工作，自己养得起自己，挺好的。你少为她担心，总皱眉会显得人老的。”
“闺女都这么大了，我都快退休了，能不老嘛。”
“不老，不老。你在我眼里还是三十四年前的小闺女模样。”
“我要真是那么年轻就好了。”
时光荏苒，儿女长大了，自己可不就变老了……
一身红妆的李敏准时到了车库。张正杰觉得眼睛刺疼，想与李敏开玩笑，说她像新娘子，又顾忌秦处长在身边站着，他默默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李敏。
秦处长皱眉，把想训斥李敏的话也憋回去。就是按着风俗，也不用穿这么多的红色啊。这身拜堂都够了。唉，自己到底是多想不开，才让张正杰把李敏喊着啊。
m的，真憋得心口疼啊。
今天出车的是费院长的长子费达。桑塔纳已开出来了，他把秦处长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去尾箱，笑着招呼道：“秦叔，张主任、李大夫，上车啊。李大夫，你这身做新娘子都够了啊。”
李敏回给费达一个大大的笑脸，晃得费达眼花。他忍不住与李敏开玩笑：“谁说大学生都长得难看来着，让他们来看看咱们省院的李大夫。”
“谢谢你夸奖啊。”李敏笑吟吟地不以为忤。
“小李，你坐前面。”秦处长吩咐李敏，然后他就钻到后面的车座坐好了。张正杰绕道另一边坐下。李敏听话地坐去前排，把书包放在腿上。
“你这带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放尾箱里？”费达把桑塔纳驶出了省院正门，就那么个意思着问了李敏一句。
“费达，好好开车，别分神啊。”张正杰跟费达开玩笑。
“不用，看着塞得满，其实里面就一件白大衣。”李敏拢拢围巾，对着倒后镜照照自己的唇膏。很好，没花。
秦处长听李敏说白大衣，再看看张正杰手里提溜的包，猛然醒悟到自己没带白大衣。算了，这都出来了，自己不是临床大夫，也就这么地吧。
马路两边的树下，处处都是昨天才堆积起来的雪堆。新雪堆因为放年假、汽车少、行人少、没刮风灰尘也小的缘故，看起来还很干净。只是这白色被近午的阳光一照，让费达不得不把遮阳板放下来。李敏也学着他的动作，放下了遮阳板。
前座的视野很宽阔。透过干净的车窗玻璃，能看到光秃秃的白杨树干上缠绕的草绳子，这些草绳子从大大小小的积雪堆里，露出相同的长度。但个别的松散的草绳子拖在雪堆上，半含半露的，像什么呢？
像蛇！
李敏高兴地、贪婪地看着街景，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病房了。费达扫一眼李敏说：“李大夫，你怎么像第一天出门的人啊。”
“我从去年做住院总，每天就中午回家换换衣服。今天还真是这半年多第一次出门呢。”
“那可真够辛苦的了。”
李敏笑笑再不接话，费达也专心开车了。后座的秦处长先眯上眼睛，张正杰跟着也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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