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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华宫里早已有备在先,她一有动静,宦官们就疾步出了宫门,去向皇帝、皇后与各宫嫔妃禀话。
与此同时,霜华宫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敏秀居尤其灯火通明。路遥为着她生产的事,近几日都留在太医院中待命,闻讯不出一刻就拎着药箱赶到了霜华宫来。宫女与产婆们更已齐备,围在徐思嫣床边,七嘴八舌地让她莫要慌张。
一时之间,敏秀居成了阖宫瞩目的地方。嫔妃们为表关切,陆陆续续地起了床,赶到敏秀居的院子里听消息。
敏秀居的院子本也不算太大,阖宫嫔妃这样在这儿一站,就显得有些挤了。
过不多时,帝后也先后到了。皇帝见院中人多,看得烦乱,将她们都摒了出去,自己与皇后坐在了外屋。
院中这才安静了几分,除却宫女们进进出出惹出的轻微声响,便是思嫣的呜咽声最为分明。皇后静静看着卧房紧闭的房门,望了望皇帝略显深沉的神色,宽和笑道;“陛下宽心,悦贵人是个有福气的,必能母子平安。”
说话间恰有宫女前来奉茶,皇帝一壁接过茶盏,一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沉默之间,一个不当有的心念在他心底涌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愧疚,却就是忍不住。
——悦贵人在里面生着孩子,他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人。
她明明已经离开许久了,他原也以为,过些时日他就能忘了她,她却还是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譬如现下他便在想她失去的那个孩子,想她当时的痛不欲生,想她后来一遍遍地与他说,她想和他生一个孩子。
皇后安坐在旁边,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方八仙桌,她看出了他的失神,没话找话地与他说:“悦贵人这回真是受苦了,如若诞下皇子,便按规矩尊为贵嫔吧,对他们母子都好。”
皇帝又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唤了一息才忽而意识到皇后说了什么,遂摇头:“便是公主,朕也会封她为贵嫔。不论儿子还是女儿,朕都喜欢。”
他鬼使神差地说句这样一句话。
曾几何时,他对阿婉说过差不多的话。
皇后怔了怔,很快调理好情绪,强笑着向宫人道:“还不快去告诉悦贵人,让她安心生产。只消孩子平安降生,她便是霜华宫的主位了。”
霜华宫的主位。
霜华宫的正殿是拈玫殿。
皇帝便又摇头:“你另择一处像样的宫室给她,待孩子满了百日,就迁过去。”
语毕他顿声,没有看皇后的反应,欲盖弥彰地道:“挑一处宽敞些的。她要带孩子,不比一个人住。”
听起来就像是在嫌拈玫殿不够大。
皇后撑住了笑,应了声“诺”。
悄无声息间,一道身影踏着夜色,走出了冷宫的偏门。
唐榆提着食盒一路疾行,不知是不是因为悦贵人生产引人瞩目的缘故,他觉得这一路过去,宫道上的宫人似乎都少了些。
他手中的食盒经了改装,外头看上去是三层,其实内里只有两层,下层的空间极大。
一个只余一口气的男婴被装在盒中,这会儿已经连发出半分声响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样的一个孩子,连徐思婉看着都叹了声可怜,好在他自此便得以按皇子身份下葬,也算得了一份哀荣。
唐榆不想让他咽气之前再吃更多的苦,一路都走得极为小心,尽量让食盒平稳。入了霜华宫,他一迈进敏秀居的院门就迎面碰上了两名御前宦官,左边那个一眼识出了他:“哎……你是徐娘子身边的?”
冷宫里,徐思婉坐在院中石案旁,斟了盏梅子酒来喝。
于是就连路遥禀话时,都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得轻了些:“娘子放心,臣会想法子为娘子送乳母进来。只是天气太热,人乳亦坏,只得先行冰镇。娘子记得热过再给小公主喝,但不可煮沸。”
在皇后的提议下,悦贵嫔到底还是先住进了离得最近的拈玫殿去。
思嫣实在不该伤她的心。
太医们一同勉力诊治,但因孩子先天不足,终究回天乏术。
“我知道了。”徐思婉衔着笑,目光只在这个孩子面上。她第一次亲手抱起新降生的孩子,心下感触奇妙。
接着,便是第二扇、第三扇。
徐思嫣亦拭着泪道:“是,姐姐怎会加害臣妾?况且那……那参汤臣妾已喝了,确只是参汤而已,更没道理被臣妾饮下后反引得屋中起火……”
那宦官拦下他本就要验食盒里的东西,但唐榆这般主动开口,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摆手笑道:“谁不知徐娘子与悦贵人姐妹情深?还验什么验。”
“啊?”产婆听得心惊,但听他只想一个人守着,亦有犹豫,“这……”
“诺。”路遥垂眸,被徐思婉抱在怀中的孩子嘴巴动了动,徐思婉下意识地再度看向她,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
皇后与徐思婉间的不睦,御前宫人多少是有数的,然而肯说这句叮咛就是在卖人情。
语毕他疾步走向墙角的矮柜。因床幔遮挡,这矮柜所在的位置思嫣恰好看不见,矮柜上放着一方食盒,是宁儿早先送进来的。
“规矩总是不能坏的。”唐榆含笑将食盒放在地上,揭开盖子给他看。
虽则孩子夭折,皇帝还是下旨晋封悦贵人做了悦贵嫔。
皇帝一语不发,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她面上扫过,沉声只道:“调周遭宫人皆来救火,朕要悦贵人母子平安!”
徐思婉衔着笑,无声地一喟。抬起手,温柔地碰了碰孩子软软的脸颊。
徐思嫣躺在床上,额上的细汗又沁了一层,双眸惊恐地睁大:“走水了?”
是个很健康的女孩子,安睡在襁褓中,粉粉嫩嫩的,让人不忍惊扰。
御前宫人们连忙应诺,忙不迭地窜出去喊人。
思嫣慌乱不已,所幸孩子已生到一半,她胎像又一直极好。伴着再几度用力,哭声震荡屋中,路遥抱起孩子,骤然松气。
宫女宦官们尖叫着冲出去,疾呼“走水啦!”,产婆们个个面色发白,却又不敢离开床榻。
敏秀居是住不得了,纵使坐月子的人不好受风,悦贵嫔也不得不先行迁宫。
皇后顾不上细想这些,脑中思绪飞转,听琴适才所禀的一言一语都在耳边迅速划过。
徐思婉神情一颤,终是不再看那孩子,侧首望向他:“她还是我妹妹。你悉心照料她,别让她落下病。”
“坐。”唐榆轻声,回身阖上门,才将食盒放在桌上,“别慌,只消寻机递给路遥便是,余下的他会办妥。”
这本是一句好意相劝,皇帝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并未应和,反倒只说:“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不论背后之人的身份如何尊贵,朕一定将她查出来,给咱们的孩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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