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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多少？”巴拉克郑重问。
他这句话一问出，周遭的围观群众便伪装不住自己了，就像是事先打好商量一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问价了？
李厂长的手长时间保持了同一个动作，现在已经舒展不太开，他背在身后的手不断哆嗦。
顾汐：“只要脱水器……”
“不，我说的是全部，包含你刚刚说的赠品在内。”巴拉克强调，“另外……组合沙拉碗的报价我也要。”
姗姗来迟的翻译及时地介入了他们两人的谈话，顾汐虽然话都没说错，可结结巴巴的，这要是误事就不好了。
翻译到来，刚刚一头雾水的众人总算能听懂了。
顾汐淡定道：“九美元，不包含运费，我们只负责把货物送到港口。”她依旧说的德文，为了能更快地传达意思，还比了个动作。
翻译震惊，脱口而出便是中文：“九美元是不是太高了？”
按说他作为翻译，是不该在合作方面前这样“暗通款曲”的，可他这实在着急，就怕顾汐这生意黄了。
听到翻译的话，倒吸凉气的人更多了。
这会的汇率很低，九美元等于接近十六元！
这都能买三四斤当季大闸蟹了！
顾汐没理会周围人的反应，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报价高了。
她是故意的，一是要留空间给阶梯价，二是要给巴拉克讲价的区间。
再说了，报太高还能降价留客，报太低不久直接亏了？
“太高了。”巴拉克皱眉。
周围人不用等翻译就能看懂，他们立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会可没有什么看笑话的想法，大家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想法，恨不能夺舍顾汐替她降价。
李厂长焦躁地想起身，却被身后的吴会计牢牢拉住。
这是他事先下的命令，李厂长向来用人不疑，但兹事体大，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这就让吴会计无论如何得拉住他。
可这种时候怎么能忍？
他后悔自己怎么带了吴会计这么个不知变通的家伙。
李厂长这会已经把他之前的思路抛到了脑后，事实上他正是因为吴会计的不知变通选的他。
巴拉克认真地指了指多色的组合碗：“带上这个，75美元，我们巴拉克商店可以先下一万单……”
李厂长要过呼吸了，好在吴厂长还抓着他，否则差点一个踉跄摔了。
他们……他们真的要赚外汇了？
别说李厂长了，就连翻译在翻译时声音都带着喜悦。
顾汐摇头，正要开始喧嚣的场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可以为你提供平价版本。”顾汐拿出了最早版本的脱水器，“没有防滑垫、造型简单、表面不光滑……这个，3美元，量大28美元。”
怎么还降价了？众人懵逼，而且不让人买贵的让人买便宜的是什么道理？
“而这个，78美元，给您的折扣。您想要的碗篮组，单独售卖，2美元。”顾汐很淡定。
她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自己把高低端市场都给垄断了。
国内现在关于专利的法条尚未成立，国外的注册费用不菲，顾汐清楚地知道，这可免不了山寨，所以她决定自己先来。
巴拉克陷入沉思，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这订单到底能不能成？
他们在这急得要命，可顾汐怎么还这么淡定？
“行，拟订单吧，十一月初必须交货，我们将在圣诞节前后上架。”
巴拉克的儿子主动问，“你们是否有足够的生产能力？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数量，还有质量。”
李厂长两股战战，但却又格外坚定地站了出来：“是的，我们拥有充足的能力。”
这既是塑料厂转危为安的重要机会，也是他们塑料厂为国家赚外汇的时机，就算是从今天开始天天两班倒，拼死拼活地干，他们也要按时交订单。
李厂长可不是随便拿自家工人来说话，而是这会的人，从血液里就写着吃苦两个字。
翻译需要信达雅，顾汐不需要，她坚定道：“当然，您无须担心。”
巴拉克盯着顾汐，半晌便笑了，像个和善的老人。
他比儿子要更了解这个国家的人。
他们可能因为技术不足会出现大大小小的质量问题，但是论起努力上，可不比谁差。
他下的订单里又没有什么技术难度高的产品，他相信对方能完成的。
收到通知匆匆赶来的官方人员是捧着合同来的，这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留了补充条款的空间，如果无需补充，只要填上规格、数量、金额和日期等信息即可。
巴拉克接过合同，也不离开，直接就这桌子大笔一挥直接开写。
他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合同写得极快，双方合同交换，确认完毕，这就可以盖章了。
李厂长急匆匆上前，从怀里掏出被他揣热了的用布包着的公章，郑重地盖下印的瞬间，他差点没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他想起顾汐那天进了办公室对他说的话——
“厂长，塑料厂现在生产的产品、所拥有的技术，在这个市场上已经没有竞争力了。”
她说：“你要这样看着塑料厂一成不变地走向衰败，还是要跟着我去冒险一次呢？”
顾汐当时的眼神熠熠生辉，眼中的笃定无人可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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