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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宜宁等人下了早课回来,一路上常看见宫女太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谈论的是什么。
端敏郡主轻叹一声说道:“这刘才人真是运气不好,偏偏赶上皇上心不顺的时候发病。”
郡主口中说的刘才人就是原来的刘贵人,也是庆华公主的生母。
她从今年入春起就犯了病,直到现在也没好。前几日卫宜宁还遇见过她,看的样子实在是病的不轻。
昨日她又从润祉宫跑了出来,皇上因为心烦怕吵,暂时把身边伺候的宫人裁去了一半。
这刘贵人不知怎么就跑到了上书房的跟前,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看见了,便出来把她送回去。
谁知刘贵人死活也不肯,还大叫大喊起来,惊了圣驾。
皇上心情本来就焦躁,被她这么一闹,原本稍微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受了刺激,而且这刘贵人说出来的话又荒诞又吓人。
皇上一怒之下,便将她贬为才人,并令搬出润祉宫,搬去了偏僻的幽兰宫。
其实刘贵人虽然病了这么多年,但皇上待她都还不错,一直也没有降她的位分。
如果不是出了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处罚她。
刘贵人变成了刘才人,她自己疯疯癫癫的意识不到怎样,可苦了庆华公主。
因为是皇帝下令责罚,她身为女儿自然什么都不能说,可又不免担忧生母。
这庆华公主禀赋本来就弱,时常肯病,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关于病因她不说别人更不能挑明,皇后在听说她病了之后就亲自过去安抚她,叫她不要多想,安心养病。每日都叫自己身边的得力宫女送各样的药饵果品过去,也算是照应周到了。
“郡主,庆华公主病了,咱们是不是要过去探望探望。”韦兰琪略带试探的问道。
“我也这么想着呢,前两日去探望的人太多了,我懒得凑那个热闹。这两天想来去的人少了,咱们一会便过去吧。”端敏郡主道。
卫宜宁等人前往笼毓苑看望庆华公主,正赶上公主的药好了,宫女端到床边来。
庆华公主一面让端敏郡主等人快坐下,一面皱着眉头看了看药碗说道:“张太医的药也太苦了些,真是太难喝了。”
宫女赶紧说:“良药苦口,公主快趁热喝了吧,若是凉下来更苦了。奴婢准备了蜜饯给公主吃了药过口,是您最爱吃的甘梅肉。”
庆华公主接过药碗来,直了几次脖才把一碗药喝了下去。
卫宜宁在旁边看着,觉得她这些日子瘦得越发可怜,真是弱不禁风。
“你可有什么想吃的?”端敏郡主问她:“你平日里多吃一些,长点肉,也不至于经常病了。”
“我常年胃口不好又兼着苦夏,每年天一热就吃不下东西,我自己也愁。”庆华公主笑着,因为身体不适而略显笑得勉强。
“马上就立秋了,天气很快就凉下来了,到时候公主的身体也就大安了。”韦兰琪从旁温言说道。
“但愿吧!我真是羡慕卫姑娘,先天完足,形神康健,和人家一比我实在是年幼体衰,血脉萧索。”庆华公主哀叹道:“凭多少好东西堆着也没用。”
“我不过是没心没肺,能吃能睡而已,”卫宜宁笑着说:“公主凡事放开心,您既生在帝王家,便是天生的贵人,自然福祉绵长。”
“等你好了,就跟着宜宁一起练练箭骑骑马,动的多了自然就知道饿了。”端敏郡主道:“不瞒你说,自从宜宁进宫之后,我常常和她一起练习骑射,这才几个月胳膊就粗了一圈。”
庆华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但因为生母有病,她自己又荏弱,便养成了隐忍怯懦的性子,常常悲观嗟叹,又不敢对人说。
所以听了端敏郡主的话,她便笑了笑说道:“姐姐看我这个样子是拉的动弓还是上得了马呢?我看我能活过三十岁就是老天垂怜了。”
“你小小年纪可千万不能说这么丧气的话,这人生在天地间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呀?”端敏郡主不是很会安慰人,听了她的话不免有些起急:“这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
“公主若是病好了时可以散散步,每日里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卫宜宁道:“今年的天气也着实反常,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公主必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初冬时再叫御医开几副温补的方子,毕竟韶华正盛,也不过调养几年就无碍了。”
“对对对,宜宁说的一点没错,”郡主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不喜欢藏着掖着,你不要有那么多的心事,凡事大不了看开二字,又何况谁管谁的肝疼,你大可不必顾及旁人说什么。”
她的话正说中了庆华公主的心事,眼圈忍不住红了红。
虽然表面上都是公主郡主,皇家的根苗,可芳华英华公主有陈淑妃照拂,玉华公主更不用说,母亲得宠,还有个弟弟可依仗。
端敏郡主虽然无父无母,但有皇后疼她,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亲。
庆华公主便觉得众人都比她幸运,时常觉得自卑。
“夫子讲的那一章不是说了吗?不可妄自菲薄,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你看看宜宁,她没有父母,又没什么人可依仗,可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郡主道:“你若还这么思虑太过,终究害的是自己。”
“多谢姐姐不避嫌疑,坦诚相告,这些话自幼也并没几个人跟我说过。”庆华公主流泪道:“我并非不识好歹,姐姐为了我好,我都知道。”
众人又不免安慰了她几句。
端敏郡主只觉得在这里待着实在有些气闷,看看庆华公主不哭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这庆华的脾气就是这样,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哭哭啼啼的,”端敏郡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难道她就不知道眼泪便是流成海也没什么用处么!”
“郡主也犯不上为这个上火,人天生下来便是脾气秉性各不相同的。”韦兰琪劝道:“想来她也是在病中难免心焦,等到身体好了,心情自然也就开朗了。”
“心性大约真的是天生的吧?庆华的性格多半是随了她生母刘才人。那刘才人若是个心胸开阔的,也不至于就那个样子了。”郡主无可奈何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