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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巴到窗前看清了是谁,立刻没一个吱声了。原来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衙内的那班人马,正在砸外面那一溜酒缸。几个火家跟在后面,苦苦劝阻,根本他们就拦不住。
这些人不但砸酒缸,连酒旗儿也给他扯碎了,扔在一边,看到什么就砸什么。这情形不但楼上的不明白,连卓先生的同窗也看傻了眼,都面面相觑,口里面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才刚嚷嚷着要走的那些,这时候立刻都闭上嘴巴,不敢吱声,其他人也都静悄悄的,就害怕那帮人砸完了酒缸,接下来就要上楼来打人。那班公子衙内的,行事还真不好说!
然而众人白担心了一场,打砸完之后,李揩一行人也就走了,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众人紧绷的那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
因要关门,量酒上楼了赔罪道:“在座的许多是熟面孔儿,都是在俺们家吃惯了的人,今天的事,列位才刚也看到了。遇上事儿了,店要关门儿,今日的酒钱就算白请,改日再请众人来吃吧!”
突然被撵逐,众客人吵吵嚷嚷地下楼,在胡梯口遇上了宋员外。见了主顾,宋员外今天没寒暄,老远对众人苦笑了一下,像是一个赔罪的模样。众人口里面安慰了几句,也不知宋员外有没有听见。
突然之间,宋员外被骗了这件事,在阳武县就传开了。不知道谁说,卓先生背着宋员外,与李揩两个人勾搭在一块儿,不但把酿酒的方子骗到手里,连他家得力的使唤人,也有几个被收买走了。人家还出了份假合同,说是用了五百两银子,已经把这家店买走了。宋员外已经在合同文书上摁了手印,是不想腾地方他也得腾了。
被说得多了,卓先生的娘子说丈夫道:“想当年你落难没饭吃的时候,是宋员外收留了你在他家帮忙,才有了今日。怎么这个李揩一来,看上了你,你就什么事都替他做,连救命的东人都骗了!小心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
这话儿卓先生不爱听,不耐烦道:“‘骗’什么‘骗’?!白纸黑字的合同文书,两厢情愿,难不成手印是我替他摁的?他自己倒霉怨得了谁?你老实在家里带孩子,外面街上传的那些瞎话,你给我少听!妇道人家省得什么!”
娘子想起个什么事来,便告诉道:“宋员外今天上门来找过你,也没留话儿,听见你不在他就走了,说明天再过来,也不知为了什么事。”一听见这个,卓先生立刻叮嘱道:“以后不管我在不在家,只要是他来,全都告诉他不在。”
说着卓先生又想起个事来,口里便嘱咐浑家道:“他明天过来,你跟他说几句软和的话儿,问问他之前楼里的那些账本,还在不在,想办法把账本要过来。那些东西,留在他那里不是个好事儿。”
娘子便道:“这个口我可张不开,东西,还是你自己去要吧。我也不管你们的事,你也别想我帮你们打听。”卓先生道:“左不过让你帮芝麻大小的一件小事,就这样推三阻四的!我干脆实话告诉你:只要尹相公还是知县,他拿着那东西也屁用没有!多大的事!”
暂不说卓先生两口儿在家中合口。宋员外这边,如今是要人人没有,要店店没了。衙门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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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少去,官司他也没有少打,就算没有尹知县这一层,白纸黑字的文书在那,什么都一目了然的,这个官司想赢了也难!
也怪当初宋员外贪图小利,当初人家商议他说:“宋员外,这一笔咱们合同上不写,那样可以省一笔税钱,你看行么?”他认为人家是替他着想,便欣然同意。
人家又说:“宋员外,这一笔咱们单口头上约定就可以了,文书上不写,免得别人知道了争竞。”他认为人家是拿他当心腹,为了他好,也立刻应了。弄来弄去弄到最后,谁知道人家早设好了局,等着他自己往里面钻呢,找谁说去!
就这么吃了个哑巴亏儿,宋员外实在不甘心:祖上辛辛苦苦经营的产业,几代人传下来到了他手里,就这么让李揩那厮们给骗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只要能惩治得了李揩一行,哪怕倾家荡产呢,他也愿意。
这个时候,有人出了个主意道:“这个案子,从合同文书上打官司,你不占理,肯定不赢。你不是手里有现成的账本?可以直接到州里户部去告发,说他们逃税,这件官司或许能翻身!”
这话儿倒是提了个醒儿,宋员外立刻赶去了郑州,使钱托人,终于在户部衙门递上了状子。户部那边接了这案子,派了个勾当公事张干办下来,带了四五个人马,跟着宋员外到了阳武,专门来查这件案子。
在路上的时候,众人就开始商议说,这案子从哪儿开始查。张干办道:“倘若宋员外说得不假,阳武县衙门跟李衙内勾结,先去县衙必打草惊蛇,让李衙内一伙人有了预备。咱们一到了就先去酒楼,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话儿众人全都同意。
次日一早儿,张干办带着这几个伴当,先去了酒楼,便问管事的要账本。如今这酒楼,明面上是卓先生做了主人,因他不在,底下人不敢乱说话,全都支支吾吾的,推说自己是新来的,账本什么的不知道。
有几个非但自己不知,还两只眼骨碌骨碌转,口里面不住地打听道:“上下几位看着面生,是衙门里新来的差官么?怎么有工夫儿到俺楼里?”还有的道:“列位过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俺们好留出阁子来。”还有的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往手里面塞钱的。
众人便道:“你们这些在酒楼里面卖酒的人,上官问话,回答便是,打听什么?怎么还管起案子来?”那些人立刻连道“不敢”。
别人与差官说话的时候,有几个立刻想办法凑到跟前,想侧耳倾听,一看这里面就有问题。然而凭猜测又不能定罪,要紧还需要有证据。
张干办便问账房道:“你新来的人,合同什么的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家每月出酒的量,总该知道。还有卖到各家酒楼的数,拿来我看。”因差官索要,账房先生不敢不听,由着他们抄录了一份,然后拿着东西就走了。
张干办一行人从楼里面出来后,在阳武县一连查了三天,陆续又走访了本地的几家酒楼,把买酒的数目一一比对,终于把宋员外楼里面每年出酒的数目、以及每家每月卖酒的数目,都记好了,跟宋员外所叙相差无几,李揩逃税这件事儿,就好像秃头上的虱子一般,真相已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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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干办这一来,不但卓先生一行人坐不住了,好几遍派人到处打听。连许多街坊邻居们都说,宋员外如今已时来运转,霉运马上就到头了。当初因害怕李衙内,不敢跟宋员外搭腔的人,老远儿看见了也笑眯眯的,话儿也敢说一两句了。便是宋员外自己也觉得说,事情既然弄明白了,这案子很快就可以翻了。
谁知道张干办一行人走了之后,等了足足有一个月,上面仍迟迟没有下文。宋员外一着急便去了郑州,去找张干办询问进展。谁知道张干办一看见是他,便一脸为难的神色道:“干脆把实话说与你,俺们只是个干活的,只要把东西递上去,事儿就了了,其他的就不归俺们管了。员外要问,还是直接找管事的相公去问吧!”
张干办所说“管事的”这个,是户部的一个推勘检法官。这厮姓赵,旁人都叫他赵推勘。对于宋员外上告这事儿,赵推勘一口咬定了说,别管是谁,逃税的只要确有其事,那户部就不能坐视不管。叫宋员外只管放心了家去,一旦案子有了进展,就派人去知会宋员外。
就这么等等停停地磨了一个月,赵推勘终于把宋员外叫了去,开始查问案子了。宋员外按照户部衙门的格式,将事情一五一十又叙述了一遍,全都誊录在状子上。写出来的东西,赵推勘亲自看了一遍,然后与几个人商议了一通,遂就告诉宋员外道:“你这样不行,递上去了行不通,还得被上头打回来,得重新改。”
宋员外只得又改了几遍,然而众人仍不满意,只能按他们的意思改。一来二去,状子便改得面目全非。按他们的改法,非但李揩没有罪,甚至他还是受害的人,合着宋员外跑了这些趟,全是白跑,不是要告衙内李揩,是想要自己告自己呢!
这鬼见得多了,宋员外自己就长了心眼,对这些人便不肯言听计从,继续听他们安排了。因宋员外磨磨蹭蹭的,赵推勘不耐烦便道:“是时候俺们吃中饭了,不行员外明日再来吧!”宋员外亦道:“走得太急,落了件东西在阳武,等我取了再过来吧!”
赵推勘道:“这两日知州要商议剿贼的事情,没太多的时间伺候咱们。宋员外不妨等一等,等过了下个月十五再来。”这边厢赵推勘把宋员外打发走了,随后派人与李衙内送信道:“你们阳武县那个宋岳,好几回过来郑州告状,让我打发他回去了。想办法把他留在阳武,别让他来郑州再继续上告,真惊动了知州就不好了。”
对李衙内来说,宋员外那厮,性格执拗,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商贾,本来没把他当回事。谁知道这厮居然跑到郑州户部的衙门,去告他逃税,而且人家还拿足了证据,这件事情却没有料到。因此李衙内认为说,这个宋员外不能久留。
动手这事儿却是个难题:赵推勘已经明确了说,帮忙可以,命案他却不肯做。这件事情,只有等宋员外回了阳武,才能解决。碰巧儿又来了个天大的机会:因为上次陈都管事上,郑州知州派捕盗巡检唐洛率领五百的人马,来阳武县剿贼。
干脆杀了宋员外,命案的官司,就直接推到黑山贼人的身上,岂不是正好!想到这时,李衙门干脆在阳武县设好了人马,只等着宋员外回阳武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