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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母冷笑了一声道:“她倒是不忙,你看我病了这么些日子,居然好几天没见着她面儿。都知道老二跟吕夷简是政敌,她的兄弟,偏偏站队到别人家。她为人木讷,不关心这些事情倒罢,我也没指望她有斡旋的本事。晨昏定省的这些的小事儿,没什么难度,居然也同样办不到!”
因这个话儿,李奶奶急忙帮杨夫人说话道:“昨天的时候,二夫人的兄弟去看姐姐,他走了以后,我看夫人脸色不好,眼睛好像是哭红过。晚上的时候,也没跟枢密一块儿吃晚饭。我猜她是怕您老担心,毕竟红着眼过来也不好。”
因这个话儿,夏母又问了一遍道:“昨天杨倡过来了么?”李奶奶道:“晚饭之前过来了一趟,没住一会儿就急忙走了,只是顺便儿过来看看。”夏母有些担心道:“我这老二的媳妇,跟她的兄弟站在一块儿,是一个极蠢一个极精。偏偏她还既蠢又贪,事事抓尖,三五番被人当枪头使用。万一听信她兄弟撺掇,对老二下绊子就不好了。”
李奶奶知道说错了话儿,立刻安慰夏母道:“您老放心,那个不能。就算是两家平时有磕磕绊绊,再怎么说也都是亲戚。”
夏母便道:“朝堂的事情,你省的什么!当初杨亿之所以倒台,不就是被妻舅陷害的么!
倘若她听信别人的撺掇,吃里扒外,做出对不起夏家的事情,我还真得劝老二休妻,毕竟儿子我只剩下一个!”
因听见“休妻”这两个字,李奶奶知道闯了祸,一时之间慌了神,不敢再继续深聊下去,当日就这么告辞走了。到家之后,翻来覆去琢磨了多遍,不知道这话儿该怎么向杨氏回复。因为没有听到消息,当夜杨夫人一夜没有睡,就这么睁着眼干等了一夜。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转眼时间又到了白天。夏竦今天有一件事做:使人唤秦云、秦凤到家中来,商议去蒙山进军之事。二人听了夏枢密召唤,一大早便到夏竦大宅。
递了名帖,从人迎入,言说枢相食了钟乳粥,睡着未醒,叫在厅内暂且等候。两人看时,厅内已候了几个人,正自说话。亦有几个看字画的。地上铺着大红毡毯,厅中内墙外壁,皆由昆仑玉砌就,严丝合缝,亮白光洁。
柱子上有行书题字道:“君子德如玉,雅客气如兰。”厅内正中之画,法度谨严,精丽遒劲,乃唐李思训之《海天落照图》,有联言道:“道通天地有形外,虚明万物风云中。”围屏前一溜细雕紫檀木桌案,众人正坐在前面那溜金丝楠乌木交椅上。
围屏上有画数幅,乃唐画之祖展子虔之《四季图》。厅中有红珊瑚数座,内中更有一座蓝珊瑚者。鱼耳炉内,沉香清凉。柴窑觚里,花卉新插。厅内各式珍稀古玩,琳琅满目。看见他来,便有两个盛装打扮的侍女上来,将秦云、秦凤请入东房旁边小抱厦厅坐下相等,又把两只曜变斑建盏上茶来吃。
这个时候,杨夫人因为等不着消息,已派人去了李奶奶家,叫了两遍,终于把人给叫来了。一见面儿杨氏就急忙问:“我昨天等了你一整夜,事探得怎样?打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奶子支支吾吾道:“昨天我过去打探的时候,梅香那丫鬟办事去了,我只跟老夫人说了几句。”杨氏便道:“你们昨天都说了什么?她说话的时候,可曾透漏出什么么?”
李奶奶便道:“老夫人跟别人闲聊的时候,我从旁边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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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什么‘亲疏’、‘撺掇’、‘家庭不和’。昨天回去,我回去整整琢磨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没敢回。”单单听见这几个词儿,莫说这奶子不明白意思,便是杨夫人这样可以识文断字的妇人,也没琢磨出意思来,这事儿也只好暂时罢了。
谁知道杨夫人出门的时候,一转脸儿看见了奶子的小孙女,手里拿着一只林檎,在外面跟两个丫鬟在玩耍。因为看见了杨夫人,小孙女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向前来万福。
杨夫人随口问她道:“你奶奶昨天出门的时候,没带着你玩么?”小孙女道:“我奶奶带我见老夫人了,老夫人赏了好多果子,我还听她们说话了呢!”
杨氏接着话遂问:“她们昨天说了什么?”因这句问,小孙女想了一下道:“老夫人跟我奶奶说,她得劝着叫老二休妻,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不听见倒也罢了,一听见了,杨氏心里面立刻道:“怪不得昨天没听见消息,今天见我还支支吾吾的!原来是听见这个话儿,不好回我!果然这个家我待不住了,他娘俩早就厌烦我了!”
本来夫人要收拾了走人,想一想却又不甘心,忍不住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要夏竦来说个明白!”
想到这时,杨氏立刻派个人去叫夏竦。没一会儿那人来回道:“今日有两个要紧的客人来,枢相不肯让人打扰,还容夫人等一等。”杨夫人听见不满意道:“什么要紧的客人!那两个人是哪儿来的,都姓甚么?撵出去就说我有要事!”从人回道:“说是姓秦。”夫人听了,心下惊怒。
这边厢夏竦与秦云、秦凤兄弟两个,正在抱厦厅内议事,忽然有主管进来报道:“启禀枢相,夫人急事寻找。”夏竦便道:“告诉夫人下官无空,叫她休要打扰。”那主管应声去了。三个复又说了一会,那主管又来告道:“回禀枢相,夫人说了,若是枢相再要延迟,她便放起火来,将宅院烧做白地!”
夏竦当下听见这话,心内忿怒。秦云、秦凤二人见了,慌忙辞道:“枢相既是有事,容末将改日再议。”当下两个告辞走了。
夏竦忿怒,当下去了杨氏房里,厉声问她。使女丫鬟见状不好,慌忙避了,只留两口儿在里面。杨氏本是出自贵家,夏竦不得志时娶来,总觉夏竦欠她的,每每在家里颐使气指。如今心内正自不平,却见夏竦倒先发火,如何不气?口内便道:“我不过是找你问件事,你便这般火气发过来,果然是撞破了你的好事,惹你恼了!”
夏竦把手指着道:“我在朝堂上呕心沥血,处处悬心,你不体谅倒罢了,怎地反倒来搅闹?”杨氏笑道:“每日里笙歌燕舞,我没看见你呕心,更没见你沥血。你不过是要做大官,口内假嘈。”
夏竦怒道:“我不好时,亦为朝廷提拔贤良,劝督农桑,开仓放赈,抚恤遗属。”杨氏笑道:“提拔贤良,培植党羽。开仓放赈,能有钱赚。劝督农桑为有名声。抚恤遗属,便看上了别人的老婆,从中趁便!”
夏竦听时,口内怒道:“旁人尚且未说我,你倒先来这般说。只要这般吵闹时,不若散开!”当下将袖一甩,当先走了。杨氏跳将起来,在后面赶着骂他道:“好便好,惹起老娘的火来,干脆咱们都别过了!”因为夏竦人已经走了,她说的那些没听见,气得杨夫人扬起手来,将桌案上夏竦最喜爱的那件秘色越瓷瓶砸一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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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口子吵了一通,杨氏把侄儿杨互叫来,让他来车,直接把杨氏接回娘家。夏竦正在气头上,由着夫人回娘家,也不去拦她。
转眼间杨夫人回家已经三日,气已经散了。已经出嫁了的妇人,在娘家住久了没脸面,此时反急着让人来接了。怎奈这夏竦沉得住气,迟迟没有派人来接她。
夏安期因为看不过,劝父亲道:“母亲已经回家了三日,气应该消了,父亲不派人接一接么?”夏竦便道:“你祖母怕她回来了,你舅舅再撺掇她跟我吵架,不让人接,等过些时日再说吧。更何况她的脾气差,多磨炼一些也是好的。”
又一转眼,时间已过去了十几日,夏竦那边仍迟没有消息。杨夫人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接了。这些日以来,杨夫人的心境,慢慢由愤怒转为平静,然后由平静又转为焦急,最终由焦急又转为愤恨,忍不住骂道:“果然这夏竦要休妻了!我不在时,倒更方便了人家行事!”
夫人想一想这些年,夏竦的官职是越做越大,已成了官家跟前的红人。他想续弦,什么好样的找不到!反观自己这一边,没有个一男半女不说,早就已经韶华不再,徐娘半老了。又兼她是夏竦的前妻,谁又敢娶!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孤老一生了。
这情景杨夫人不接受:绝不能她这边落一个凄凄惨惨,夏竦那边仍花团锦绣。就算要死,她也得拉着让夏竦一块。当下跟兄弟杨倡一商议,两个人立刻一拍即合。
要报仇这事儿容易得很,杨倡提醒杨夫人道:“夏竦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姐姐不少都知道。干脆都一一写出来,咱们去开封府告状去!”
这件事情说干就干,当下两个人一念一写的,加起来一算,所有夏竦的罪状,一共列了三十二条。杨倡把文字又润色了一遍,模糊处也问得明白了,又重新详细得写上了。做完之后便立即备车,杨氏亲自抱着状子,直接去开封府告状去了。
知府郭稹接了这些状子,因为牵扯到枢密使,不太敢审,只好上报与赵官家知道。没过了多久,东京城突然传出个消息:夏竦之妻杨氏那厮,天不亮抱着一摞状子,坐车儿去了开封府,告了夏竦的罪状。这事儿东京城都传开了,不少人私下都议论道:话本那事儿,可能是真的,这不惹恼了杨夫人,直接去开封府告状了么?肯定让人家是查出来了!
既出来这事,早有那起哄跟风、唯恐天下不乱的,把杨夫人告状的那些事儿,添油加醋地四处报说。没两日间,汴梁城中沸沸扬扬,有的没的,都在说夏枢密的三十二个案子。三分真的,诌到十分;没有影的,五分像真,比先前欧阳修还闹的大。
夏竦此时已查明了,这事儿的源头,就是桑家瓦子一个新勾栏出的院本流言。因为这个流言的原因,搅得杨夫人失魂落魄的。欲待拿时,方平、吴英、程庆等人,早已把瓦子转与了别人,遁去走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也只好罢了。
眼看事情到这个地步,杨夫人心里面早后悔了,却不认错,只怪当初不拦着她。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流言一旦传开来,便是孔明在世,也止他不住,夏竦只有闭门不出,等他自熄了这场闹。
不管怎样,夏竦名声,如今已是损失殆尽。官家嫌夏竦这事闹得太过,暂时不宜继续在汴梁,叫他西北督军去。蒙山之事且按一按,等日后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