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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私下里都道:“你们看吧,小郎这一次发了狠,怕是真的要大整治!”还有人道:“要我说老李也是找打!小郎刚当家,他年纪轻,害怕底下人不服,正需要杀个人立立威信,姓李的把脑袋就伸出来,这不是故意送上门?!”
另一个道:“李主管只是开了个头儿,拿他树典型。等着看吧,后面还得有倒楣的!往后的日子,咱们没有好过的喽!”其中的一个便说道:“你还叫苦?我早劝你们警醒些,莫做的太过,有哪个听的?有些事虽然他外行,管人的道理都是通的,真道他傻!
你们一个个都能耐不小,‘死人灯笼报大数’,只不信邪。如今怎样?这一整治,连我也跟着一块受累!”好几个上前去安慰道:“你消消气,放宽心就行!他才能在家里住几日?我们先忍过这几天再说。”
诸事完毕,展昭正走在抄手游廊上。忽然前面有一人,远远的就给展昭下拜,口内叫道:“侄儿久闻叔叔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才有幸见一面!”展昭认他不得,心中纳闷。
从人立刻告诉道:“这个就是李大官人,当初娘子认的干儿,唤作李寅的便是。他家跟咱们早就有渊源:他祖父就伏侍过老相公,到了他父亲那里,又是三官人的部署。他的姨母,还曾是大娘子当初陪嫁的人。”说话的工夫,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跟前,当下两边各说了几句,很快就散了。
如今家里面钱已经尽了,用钱的地方还不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展昭做主,叫将沿河的那片田亩店铺卖了,支付了几项开销后,还剩下了三千两银子。这笔钱展昭不让动,叫人去把嫂嫂给请来。
没多久杨娘子就过来了,两个人见礼。展昭便对娘子道:“我与哥哥一向不在家中,留嫂嫂一个人在家里受苦,因此过意不去。”
没来由的,突然听展昭说这个话儿,杨娘子有些不理解,抬头去看他,又听他道:“只是如今哥哥没了,留嫂嫂苦守也不易。我不是那样的迂腐人,等丧期满了,嫂嫂若有合意的人家时,我愿意替嫂嫂出嫁资。”杨娘子立刻哭泣道:“叔叔在外面听见了什么风声,莫不是怀疑奴家么?”
展昭回复她便道:“嫂嫂莫怪,我是一片诚心。如今家道艰难,没有太多,能筹到的,只有这么三千两。若有人家时,便做嫁资。若没有的话,也留给嫂嫂将来做养老之用。再过些时日我也走了,若只留嫂嫂一个人在此,见旧日风景,思念故人,岂不煎熬?”
展昭的意思,杨娘子本来还犹豫,心里面有些拿不定主意。过了三五天之后,杨娘子娘家人知道了消息,来商议了一通,都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件事情也就定了。众人议定了来日写一个契约,再央四邻来做个证见,这事就了了。
到了处理事务上,展昭也不是门门都通,许多还需要从头学起,有些更得亲自去看。这一日展昭正在自家的一个“张家老店”的铺子里面,去墙上“利和同均”的匾额下想了一通,然后又慢慢踱回来坐下,一边翻看着账目,一边还不时同店主人闲谈。
这主人张员外恁精明的一个人,使用的女使手脚却笨。要笔墨呢,她错将茶水端上来,忙乱里将汤汁带翻了一桌子,溅了衣袖,主仆两个慌忙赔罪,展昭只道不碍事。这么一看,才发现那女使的一条袖子是空的,只有一条胳膊是好的,怪不得不稳。
张员外因此说起她的事来:爹娘全没了,模样生的也寻常,不合偏又伤了肢体,落下个残疾,因此这几年也没人上门来讨要。本来展平在世的时候,每月里能有她几个钱,虽然不多,度日也够了。谁想到三郎这一死,展昭突然又改了规矩,十六岁以上的不抚养,因她早过了这年岁,这钱便就断了。
为生活计,她不容易托人求到了这里,过来帮忙做些杂事。这女使能记几个账房字,又兼肯做不叫苦,店主人便也安排得着她。
展昭知道了这个情况后,后悔这件事没详查,有意将她的钱补上,谁想那女使却推辞道:“官人与奴家钱虽好,若只是手心向上问人讨吃,一世就废了,不如慢慢的学着做些事。”
这个话儿也说的是。伤了翅膀,慢慢地重新学飞不难。若在笼子里被栈得懒了,放出笼来忘了走路,那样就坏了。视人贤德,不应该全看他庇护的人数。倘若这人遇到不测,被他庇护的那些人,仍旧能活得好好的,那个才是至关重要。
这些日子,展昭走访了好几处,他还经常查看账目,见自家店铺的货品,卖相不比旁人差,价钱又不比旁人高,店面也都在热闹处,比别人家都没有错处,只是旁人都赚钱,自家只是凑个热闹白忙活,能够自守已是好的,许多时只是入不敷出,反倒是出了本钱只收利钱的店面还赚些。
去跟其他人商议时,言说的确如此。自家的人看管店铺,即便赚钱,因管的人多,使钱的地方也就多。赚了十成,倒有三成在这里头损耗掉了。赚得愈多,往上交的愈发多,底下做事的人的工钱,却不高多少,因此能人留不住。剩下的人亦怠懒了心,不十分上进。
许多的事情,店主人根本做不了主,得一层一层的往上报,一来一回,事情被耽误了不用不说,等上面人一层一层吩咐下来,意思也弄得两样了。
更何况底下的事,上面并不是十分清楚,就算是吩咐下来怎么做,也未必就是最好的。每月里赚多赚少,好坏都是上头担着,与店主人干系又不大,也就胡乱过。许多人又是府内数十年老主管的亲眷,明明知道他们在揩油,又有哪个肯出来说。
奖懒罚勤的勾当,不是好处。展昭思量了两日,想了好几条可行之策,正准备把众人召集起来,商议推行新政呢,突然又出来一个消息:传说有些胆大的人,勾结了账房先生一块儿,在税钱上面动手脚,一年就能赚了几百两!这可不是件小事情,展昭立刻把陈主管叫过来,让他彻查。
这几天陈主管带着五六个先生,把应有的账目核对完,还真就查出一件事来:出去的钱里面,有几笔大数,记的是还万众柜坊的利息钱。陈主管把太原城找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着有这么家柜坊,连“万众柜坊”的主人“陈大有”,展昭把户籍整个儿查了个遍,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不用说这些全都是造假,每次几百上千的银子出去,还不知跑到了哪个的名下!眼看这内鬼再不整治,家真就倒了!
就在短短的几天内,展昭换掉了三个账房,把主管两个人送进了衙门。正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展昭又命人叫了众位店铺的主管来,大家议事。
众人心里面都道:“勾结外面,图谋主人家钱财的事情,敢做的也就那么几个,俺们这些老实的人,难不成也被怀疑了?”欲待不去,又害怕上面人怀疑说:“你看,这是心里面有鬼呢,不然他怎么不敢来?”思量了三五番之后,众主人陆陆续续的到了。
等到众人到齐后,只听见展昭发话道:“刘、苏这两位主管的事情,想必大家已听说了。我有句话,说与列位:我针对的,不是底下所有的主管,更不是在座的各位。是图谋不轨,故意损害公利的人。”
好几个立刻附和道:“对,对,小郎这话说的不错!他害的不是主人家一个。这里若倒了,咱们也跟着没了饭碗,一家老小的衣食咋办?更别说底下那些人!那些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吃着主人家丰厚的请受,还不知足,一笔一笔往外偷,让他们坐牢都是轻的,该挨千锤!合家都拉去发配充军!”
还有人道:“以前俺们还看不出来,没想到他两个是那样人,亏了我以前还觉得不错!”“我早就说,刘芳这两口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以为出了事情一上吊,事情就了了,银子就不用赔了么?想都别想!别说主人家,单单咱们底下的人,均下来算,每个人也有上百两银子让他吞了!”
当下众人议论了一通,展昭又道:“刘、苏两个主管的事情,自有衙门那边处理,也休要再提。之所以今天把大家找来,为的是商议一件事。
诸位也知道,这几天我去了几个店铺,店主人也见了好几个。我实话实说:咱们有些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也不少!究其原因,不是咱的人没能耐,比别人家差,是因为被规矩束缚的太多!
本来开店做买卖,不就是为了赚钱么?可是现在有一样怪事:在不少人看来,买卖好坏是次要的,为主是应和上面的心思,客人的口碑也不重要,这样下去怎么行?如今我就把规矩改改:以后店铺里大小诸事,你们全都自行料理,不用事事都请示上面。”
这时候有人问疑道:“是大事、小事都不管么?还是只有小事俺们能做主,大事还需要请示上面?”展昭回道:“你只要年终纳钱上来,上面一收,其他都随你!除了不能干奸犯科,还有不正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