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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表哥的按揉十分温柔,除了那粗糙的指腹捏着她时有些刺痛。
她一边忍着痛,一边又忍不住疑惑,二表哥的指腹为何如此粗糙?
实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文官。
但正当她准备开口问的时候,那原本温柔的托着她脚踝的手忽然一用力正骨,脚踝猛的剧痛,雪衣到嘴边的问询化成了痛呼,紧紧抓住了二表哥的肩。
大约是这边的动静太大,女子的叫声又太突兀,把隔壁的卫少尹引了过来。
卫铭一推门便看见一截莹白的脚踝搭在了崔珩的膝上,再往上,又见一个女子穿着男装,地上还散落一堆女子裙衫,眼神顿时便古怪了起来。
“——大白日的,这位是?”卫铭倚着门戏谑着道。
崔珩旋即将雪衣堆起的襕袍往下扯了扯,盖住了她露出的一截脚踝:“出去。”
隐约盖住了一缕白,卫铭尚未看清,可惜地又啧了声:“竟是还把人弄伤了,崔兄可真是不够怜香惜玉。”
尽管这两年人人都在夸崔珩温文儒雅,但卫铭才不信这个当初险些把他的腿打废了的人会这么快转了性子。
果然,他人前装的好,人后还不知是何模样。
卫铭摸着下颌颇为惋惜:“小娘子,你现在可算是知晓了这位崔少尹的真面目了吧,怕他了么,要不舍了他跟我如何?我待女人可温柔多了,绝不会如他一般。”
什么真面目?
雪衣听不明白,只是觉得门口那人盯着她的眼神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往崔珩身前靠了靠,轻轻扯住了他的袖子。
崔珩站起来将她挡在身后,回过头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这一回他眼神落到了卫铭的左腿,语气不善。
卫铭经年的旧伤仿佛又在隐隐作痛,磨了磨牙根,又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这个疯子。
想当初他不过对他的长姐说了几句俏皮话,便被刚从战场回来的崔珩险些把腿打瘸了。
他们家去告御状,可连圣人也偏爱崔珩,夸他是天纵英才,即便有所过错也是因在战场待久了,少年意气,随口责骂了几句便不了了之。
此事他一直记恨于心,但往后三年崔珩却弃武从文,成了人人口中的儒雅君子,还到了京兆尹与他共事。
不过他这样的人能在京兆尹这地方忍受多久?
太子遇刺之时听说他已经忍不住出手了,如今那杀了他兄长的突厥使节又来了长安,他不信他能忍得住。
卫铭冷嗤了一声。
倒是这小娘子着实可惜了。
卫铭意犹未尽地掠过那张姣美的脸,好心地替他们将门掩了上:“你们继续。只是——这毕竟还在京兆尹,崔兄勿要太过,以免叫人看见了不好交代。”
雪衣全然听不明白这卫少尹的意思,她想问问二表哥,却见二表哥正动作斯文地一根根擦着手指,帕子一扔,周身气息有些阴沉。
雪衣不敢再问,只好将满腹的疑问憋了回去。
擦干净手上的红花油,崔珩才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府衙人多眼杂,你下午待在这里勿要出去,等晚上人散后我带你回府。”
雪衣连忙点头:“二表哥放心,我一定安分地待在这里。”
崔珩听见她乖巧的应声,没再多言,回了桌案前批着文书。
余下的时间里,室内安静的有些过分。
雪衣脚上有伤动不了,身上又穿着二表哥的衣服,哪里都去不了,只好蜷在了临窗的小榻上翻着游记打发时间。
隔着一面书架,只有二表哥翻看文书时的细微响动传来。
不知不觉有些疲倦,她便靠在了小榻上小睡片刻。
谁知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竟又梦到了那个男人。
这回情况似乎更糟了,往常她还只是旁观,可这回却无比切身。
她听见那人低斥着让她不要躲,她摇头,抿着唇不肯答应。
可这样愈发惹了他不悦,那人哂了一声,拈着她的下颌恶意地摩挲。
雪衣挣不开他,只能憋着泪忍受那粗糙的指腹擦过脸颊。可她又实在害怕,混乱间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推。
然而这是梦里,根本不受她的控制,雪衣原以为又要像往常一样无功而返时,没想到伸手去推的时候竟真的碰到了一只微凉的手。
雪衣一惊,陡然睁开了眼,果然看见自己正抓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谁的手?
梦境和现实混杂在一起,她小口喘着气,视线慢慢往上移,却看见了二表哥的脸,声音顿时慌了起来:“二表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珩目光沉沉:“你睡着了,毯子掉下来了。”
雪衣定睛去看,果然发现身上的毯子掉了,原来二表哥是来好心替她盖毯子的。
她松了口气,正欲道谢,可当眼神落到那还被她抓着的三根修长匀称的手指上时,忽然想起了方才二表哥替她上药时那似曾相识的粗粝。
他们……怎么会如此相似?
雪衣心脏漏了一拍,盯着那修长的手指,声线微微发了抖:“二表哥,你从前……从前可曾习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