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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天空忽然下起雨。
边筱君本来坐在棵大荆树下,乍然听见声轰隆隆的响雷,豆大的雨点便紧连着哗啦啦打下来。
荆林的茂荫也掩不住这场疾雨,顶上木叶被敲得啪啦作响,树下的边筱君猝不及防被落了一头水。
她一手抱百宝盒,一手撑着树干跳站起来,但由于坐得太久,起的又太快,刚前出一步,僵麻感瞬即传遍她的两条腿。边筱君痛呼一声,稳不住腿脚朝旁侧跌下去。
黑云翻墨,几道彻亮的紫电闪过,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进破庙的槛阶。
柒洵在拂拭他的枪,闻雷时只是淡淡向外瞥望了一眼,可见他的马安立在马棚下,他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用棉布一点点擦着他的银枪。
蓦然间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拂枪的手势顿住,再次视向破庙外滂沱的雨,少顷,他又转回目光。
足下的泥土都被打湿了,边筱君一扑跄下去,立即浸得一身的朱泥。百宝盒一角陷在湿泥里,另两面硌在边筱君的掌心,还没等她爬起来,俯首见到那遍身的污泞,瞬间失去了所有气力。
暴雨如注,碎下满地的跳珠,风骤如狂,卷去所有的白影。怒雷在低沉地嘶吼,闪逝的光电后飞纵出一匹勃腾的骁骥。
锋棱瘦骨,竹批双耳。穿破风狂雨浪,如惊涛骇浪般不可阻挡。那倒来的气势惊心动魄,在泼天的雨幕里竟恍然望见了一副金戈铁马踏冰河的气震山河势。
天际遽划一道紫电,瞬刻后四劈成崩裂的耀闪,映亮了他□□骏骥疾腾时雄健的身姿,和他手中铮亮的银枪。
分不清雨滴和泪流,边筱君跪蜷在沵泞中,两手死捂住双耳,没有意识到声腔已发不出哭音。
直到有个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拎着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提了起来。雨水泼得边筱君满面,她连眼睛都几近睁不开,只看得见那个人亮银的面具。
铁蹄铮铮,踏溅一地的泥碎。骏骑上的两人随着马儿飞跨的动作随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边筱君恐惧地抱紧了柒洵的后身。
她紧闭着眼睛,脸颊贴在柒洵笔挺的脊背上,马儿疾动时她交叠的左手背碰到他的那支长枪,刺骨的冰冷刺穿她的肌肤,一直浸上她的心头。
***
挨火堆近一点,挨火堆再近一点。柒洵换了衣物走出来时,瞧见边筱君都快凑到火团上了,仍在探着手往前试能不能再离近一点。
浑身淋得湿透,此时拧衣衫还能拧出水来,什么簪发胭脂都统统浇的化为乌有了,只剩了个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小泥人。
柒洵走过来,手上还拿了另一套干衣,边筱君抬眼眸偷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接衣服。
接了衣裳,边筱君刚要说一个谢字,话到嘴边怔然被抖开的灰服给哽住,而是换成了:“怎么是男人的衣裳啊?”
面具下的人微一皱眉,若不是看她淋成那副样子,他连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都是不情愿的。他邃深的眸子淡淡视了边筱君一眼,冷漠地道:“不然我该有女人的衣服?”
边筱君被他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苦巴巴地偏头端量着这件都洗得发白了的灰衣,而柒洵见她的表情,伸出手去:“不要,就还给我。”
“要,我要。”边筱君立马把衣服往回抱了抱,心想旧点就旧点吧,反正现在什么都比湿的好。
柒洵身形颀长,边筱君个子虽也不低,但相形下就显得格外娇小。穿上他的衣服后,不仅整副衣襟拖去了地上,袖子都直卷了两大道才勉强露出手来。
折襟折袖又折摆,且松且长且宽大,以是边筱君穿上这衣裳后的模样十分滑稽,她在破帘后踟蹰了半天,才磨蹭着走出去。
所幸的是柒洵也压根没有抬头看她,他垂着眸在擦自己的枪。
边筱君一瘸一拐地走回火堆旁,这时柒洵才稍抬了抬眼眸,边筱君此时的形象确实很有些滑稽,但柒洵没有发笑也没有说话,扫了眼她的脚踝,收回视线继续擦枪了。
边筱君见他的枪明明已经擦拭的很干净了,但他仍在一寸一寸、认真得仿佛过头地拭着。边筱君不解,坐去他旁边问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擦它?”
柒洵顿了手,首先是顾了眼边筱君坐过来的距离,他是有丝诧异这姑娘举动的毫不忌讳的,但好在实际上也没有离得很近,他便又不着痕迹地移过了视野。
无比简短地答了句:“淋了雨。”
淋了雨?只是因为淋了雨?边筱君惊讶的想张大嘴巴,但自我控制了下,只努了努眉在心里不可思议地想道:可那不过是件兵器罢了,淋雨就淋雨了,那又如何?还能如人一样娇贵么?
她在很不理解地思考的这段时间中,柒洵又低下了头。空气里只微有烧木的火苗声,边筱君闷闷的,不注意也和他一块儿呆呆看去了他的枪。
人,沉默寡言好没意思。但他的枪还是很威武的,尤真正舞动时,极有番势如游龙、英姿飒飒的磅礴气势。
边筱君少看到有人拿枪作武器,确实入神地看了会儿。只是再这么过了俄顷,她就有些受不住这份静寂了,旁边戴面具的人始终沉着眸,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无奈只能边筱君找了个话题来启言问道:“你的枪叫什么名字?”
他停了手上动作,视着他的枪道:“玄沥天银枪。”
边筱君琢磨了下这个名字,又问:“谁给它取的名字?”
柒洵放下拭枪的白布,将天银枪换了个方向拿着,道:“没人取,它本身就叫这个名字。”
哪会没人取嘛?不然它哪儿来的名字。分明是敷衍地那么一说,边筱君撇撇嘴角,愈发地觉得这个人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能摸摸它么?”边筱君又问。
柒洵说:“不可以。”
嘁,嘁,嘁!一把破枪而已,谁稀罕啊!边筱君不屑地扭过头。
不过玄沥天银枪、玄沥天银枪,这么念着还怪……顺口的,边筱君云里雾里地再在齿间过了几遍这名字,又转看向那把长枪。
它的光华很耀目,而边筱君这时发现,原来面具人的手指那样好看。她甚至无端地觉得,那该是把破甲杀敌的神枪,而这会是双执锐冲锋的手。
想了半晌,什么都没想出来,边筱君惑然出口道:“这枪名字……怎么还有点耳熟?”
而柒洵挺拔的身躯却因这句话一震,他缓慢地转头看向边筱君。
边筱君对进他琥珀色的眼仁里,这才真正看清了他的眼睛。他是瞳眸颜色不是深重的黑,他的眼神却沉郁得像寂渊中千年不动的古潭水。
寂凉得毫无波澜,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情绪,边筱君却隐隐察觉这个人的眼底藏着份难敛的伤忧。
边筱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不由地看的呆了。柒洵始时的眸色是带着些期冀她会说出什么的神光,但是很快,他视着边筱君的情态,唯剩的那点光星也熄灭了。转而像是讥地,笑了声。
边筱君被他这声笑瞬间拉回了神,柒洵已经回过了头,边筱君有点讪讪的,偏近了火团边取暖。
虚过少时,在边筱君耷着眼皮有些昏昏欲睡时,忽然听那边的柒洵出声问她:“你换下来的衣衫呢?”
边筱君晃晃头醒神,随意地答了声:“扔在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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