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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从被刻意模糊景象的窗外投入房间,陈让清晰地看着身旁另外两张床上的苏霭梧与庞原,看着他们脸上的惴惴不安,听着他们低声表达着自己的恐惧。
想起上一次入梦的时候,他大概也是这样的。怀揣着无限未知恐惧进行着死亡的探索,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生怕哪儿出了什么差错就断送了一节的小命。
陈让低声说道:“睡吧。保证有充足的睡眠,明天才会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明天的事。”
两人不再开口,闭上了眼睛。在光线彻底消失、一切归于黑暗的时候,他听到其余两人均匀的呼吸声,随即阵阵浓郁困意袭来,无孔不入地渗透陈让。陈让不自觉合上双眼,似乎极度疲劳似的,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陈让忽然坐起身子,发现自己处于一块未知的领域。四周皆是无尽的、苍茫的灰蓝色。他粗略地环视了一圈,除了这片令人脊背发凉的灰蓝色,其余一无所有,包括脚底的路亦是如此。
他试探性向前走了两步,脚底传来在水面行走一般的触感。陈让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脚下承载着他的“路”,同样也是像融入了水中一样,柔软的、流动的,但却没有半点声音。
他试图开口询问附近有没有人,却没有得到半点声音的反馈,他突然惊觉,喉咙里再得不到熟悉的颤动,就像是失去了声带一般。
他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两个红色的点,他下意识站起身来,本能地朝着红点的方向走去。
靠得近了些后他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并非是单纯的两个红色的点,那分明是一双猩红的眼睛,而且只有眼睛。这眼睛里没有瞳孔,有的只是一片无限延展的鲜红。
下一秒,这双眼睛周遭突然有了人形,漆黑的人形。看起来像是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女人的影子,有着及肩的头发,身形也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那双猩红的眸子宛如嵌入这人影般。
陈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平稳了气息,鼓足了勇气使自己与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对视,同时投去疑惑的目光。
那眼睛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从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可惜与无奈,摇了摇头便渐渐隐去身形了。
陈让吓得有些腿软,一时没缓过神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低头,发现脚下的一片苍蓝色变得逐渐透明,映射着一副画面。
陈让一瞬跳了起来——这分明就是他们一行十四人刚入梦时的情景。
十四个人踌躇不前,四处打量着。陈让又趴了下去,尽可能地伏下身体以更近距离观察下面的情景。
他默默注视着下面的情形,心中的谜团越来越繁杂,下面的严却突然抬头,透过这片半透明的苍蓝色,与陈让对视了。
陈让没有移开目光,他细细揣摩着严却这个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严却得目光似乎是毫不犹豫地投过来的,对视大约两三秒后,严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陈让有些诧异,随即便又是一阵晕眩感涌向全身。
他疲惫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陈让渐渐从模糊转向清醒。这是他在梦里的房间?
陈让坐起身来,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两张床,发现两人仍在睡眠中,同样均是紧蹙着眉,神态严肃。
他呆坐了一分钟,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所以昨天晚上,他是进入了梦中梦中梦?这也太离奇了,严却他们应该在之前的梦境中也没有出现过这么离谱的事吧。
随后,苏霭梧与庞原相继醒来,皆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陈让没有开口说话打扰他们,两人都花了一点时间来努力使自身冷静下来。
苏霭梧犹豫着说道:“刚刚我昨晚”
陈让开口:“下去集合吧,在大家面前一起说。我猜测昨晚我们应该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苏霭梧咬了咬牙点点头。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走出房间。
昨晚四合院中突然出现的餐桌还在,仿佛正在等待一行人入座。其余人基本已经就坐了,只是独独不见严却的身影。陈让又大眼一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仔细盯了一会儿餐桌,直到苏霭梧与庞原都入了座,正为发呆的陈让感到疑惑时,他终于发觉了不对头。
十三把椅子,少了一把。
陈让沉默着,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入了座。严却脚步声不紧不慢从楼梯的方向传来。陈让抬起头,在严却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严却步至桌边,坐在了仅剩一个的空位上。卫导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陈让像是意识到什么,眼中一片低落。
“来,十三份盒饭,各位慢慢吃,今天开始就要进行拍摄了,工作量不大,但是我要求的质量可不低,都打起精神啊!”卫导的声音依旧活力满满。
十三份温有淮的呢?温有淮人呢?
待到卫导走后,陈让又抬起头来,餐桌上的人都是一副沉重的模样。
“有淮他”裴雅的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可置信,声线也微微颤抖。
“温有淮出事了。”严却声音有些沙哑,这时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悲伤来。
“今早起来后,我看到他毫无反应。我收拾了一下,之后他仍是没有动作。我尝试喊了他几句,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意识到他应该是出事了,到他床铺边查看,却发现他被破喉了。”严却用一种缓慢的节奏说着,方便大家能尽可能理解他话语的意思。
“破喉?”陈让有些疑惑。
“喉部被完全破开,但周围没有任何血迹。他的身体也苍白,像是像是血被抽干了似的。我仔细看了看,他的声带被完全撕裂了,可以判断是被蓄意破坏的。”严却说着。
“我翻开他的眼皮,却发现他的眼只剩下眼白,瞳孔整个都消失了,”他补充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耽搁了一会儿。他的他的身体还原封不动放置在原处,一会儿吃完饭各位可以去看看,现在还是不要去了,影响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