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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符居平日看起来也算是个谦谦君子，张显确实是没想到他能干出拿着刀架在人家脖子上索要账本的行为。
这根抢劫有什么区别。
“符丞相断然不会——他，他难道真的拿刀威胁你了？”
“是，符丞相确实那样做了，而且还威胁臣，如果将这件事说出去，他便会将南风馆的所有小厮和小倌全都以败坏京城风气的罪名都抓起来——”
夏松林放开了张显的手，顺势躺在了他身边，满不在乎的将头枕在自己的两只手上。
“臣的那点小生意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经此一事，怕是更难办下去了。我的那些客人一听说账本落在了陛下的手中，便都吓得不敢登门了，小店的酒水，房东，流水一样的 银子每天花出去，再这样下去，就只好关门歇业了——”
张显明白了，这家伙今天是为了自己的小生意破釜沉舟来威胁自己的。
看着像个文人墨客的样子，想不到只是一个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说的话也油腔滑调的。
张显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的离这个身边的男人远了一些。
“那你现在威胁我有什么用？难道我把账本还给你就有用了？那些人的名字我可都记下来了，什么张文梁，李和绰，周霄远……三省六部的官员里面，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你那里的常客。”
夏松林的脸色不好看了，他侧过脑袋看着张显，第一次流露出略带紧张的表情，
“陛下，不会将这些人全都罢官了吧。”
“罢官，这些贪官朕现在想弄死他们的心都有。”
“陛下，可若是果真如此，那臣还不如现在就去关门歇业，京城类似的南风馆也都不用再开了，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会有多少人饿死，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夏松林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这些相当于现代的会所，在接待达官贵人的同时，也创造了不少就业机会，整个京城也因此繁华起来，可这毕竟不是正道，这种理由，也不是张显不处理贪墨官员的理由。
“夏老板，你要做生意，朕也要管国家的，你只看到了自己这个摊子，可是朕的摊子比你的更大更难办，若是不将贪官污吏全都从重处理掉，那朝堂之中，便会涌现出更多类似的人，就像疾病，永远也根治不了。”
两个大男人躺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竟然困了！
这怎么有了寝室卧谈人生那味儿了，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男娼馆的老板，这俩人躺在一张床上，还聊得挺欢。
张显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夏松林沉默了半晌，用手支着头，定定的看着张显，
“陛下说的，确是正道，可是水至清则无鱼，陛下听没听过一句话，水清与水浊，不能偏废，您是天下主，本就应该兼收并蓄，包容天下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朕想要杀贪官，惩治污吏，是做错了么？”
张显略微皱眉，这句话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好像三清真人就是给了自己这样的建议。
夏松林微微支起头，看着张显皱眉，
“陛下，朝中的清廉人士，和贪官污吏就好比长江和黄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可他们都可以灌溉数省之良田——换句话说，一个能人有可能贪，可他差事办得好，另一个人有可能贤良清廉，但能力却不如前者，可陛下因为一个贪字，就将那有能力的官员杀了，这岂不是留下来一些只有德行而没有才能的庸庸碌碌之人？”
张显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不对，你说的不对，凭什么贪污的人一定能力强，难道清廉的人就找不出有能力的么？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朝廷若是风气端正，又怎么会没有贤臣与良将，你这说的，是谬论！”
“可是就算要惩治，也不能直接一刀全都杀了，这样势必会失衡，造成天下大乱的！”
“杀几个贪官怎么就天下大乱了？”
张显和夏松林坐在床上怒目相对，从卧谈会变成了掐架的模式。
一个皇帝和一个青楼老板在床上打架，这好像也不怎么体面。
张显终究收回了自己的怒气，口干舌燥的讲了半天，都没口水喝，还是简短节说，将夏老板赶紧打发了是正经。
“你的意思其实朕也明白，不就是做事不能太急，否则你的生意不好做么？”
“诶嘿嘿嘿，都是吃饭的行当，臣来求陛下，也是迫不得已嘛。”
夏松林笑的殷切起来，他从皇帝略微松动的表情当中看到了一丝丝生机，可是他哪里知道，张显此时，正在盘算一件大事。
“账本还是不能还给你，至少现在不能。”
“啊——”
夏松林微笑的面孔瞬间垮塌，
“陛下——就放过罪臣吧……”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朕的意思，我留下账本，但是那些贪墨的官员，我也不会立刻就抓捕他们，这样这刀就算是悬在他们的头顶，用以威慑，不怕这些人日后不好好用心做事。”
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主意简直神来之笔，夏松林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太高明了，真是太高明了，臣佩服。臣谢陛下保全！”
“先别急着谢朕，不能就这么完了。”
“啊？”
夏松林表情再次僵硬，他一个轱辘从床上滚了下去，不停地打躬作揖，
“陛下，话说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陛下保全了臣的生意，那便是臣的衣食父母，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出来。”
“我呀，我要在你的店里插一根钉子。”
“什么意思？”
张显微微一笑。
“我要你帮我打探消息，凡是京城之中的传闻，官员的生活起居，在你那里都干了些什么事，说了些什么话，甚至他们在床上用什么姿势，喜欢什么小倌，统统全都，给我打探清楚，报告给我！”
“这——”
夏松林反应明白了，张显这是想将南风馆变成皇帝专用的特务机构啊。
他若是答应了，那便是同意皇帝将羽林卫安插在南风馆，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