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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呼呼地嚷嚷道:“临漠,你有没有搞错?我见豫王哥哥还需要你去请示么?你知道我和豫王哥哥相识多久了么?这一声哥哥,可不是白叫的!你让开!别拦着我!”
话落,慕文依一扫袖子,直接越过了临漠的身边,她大摇大摆地往庭院的那一头走去。经过庭院,再走一段竹林小道,便可以见到墨烨琛了。
临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回头看向慕文依的背影。
只见慕文依正趾高气昂地往小道的那头走,她头上戴着的黄金镶红玛瑙的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地大弧度左右晃动。
临漠的心中忽然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和香草相识这么久以来,好像从未见过香草戴这种较为贵气华丽的步摇呢?!不过,香草也不适合这种……
转瞬,临漠便轻轻地叹了口气,此次,自己随着王爷出征,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吗?若是能平平安安的凯旋归来,香草与他之间,还会像之前那般熟稔默契吗……
慕文依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竹林的那头。临漠想起,墨烨琛进竹林里的小屋抚琴前,曾言简意赅地告诉过自己:本王今日不想见任何人!
此番,慕文依冒冒失失地跑了进去。也不知道墨烨琛会不会大发雷霆呢?毕竟,墨烨琛想见的人,并不是她啊。
墨烨琛在湖中小竹楼的的二层抚琴,当慕文依的脚踏上小竹楼的第一层时,墨烨琛的手指,骤然离开了琴弦。
悠扬动听、宛如天籁一般的琴声,顿时戛然而止。
慕文依来到了竹楼的二层,只见墨烨琛正负手站在竹制栏杆旁,他的身边,放着他刚刚弹奏的古琴。
风拂起他的墨色长发,阳光给他月白色的宽衫镀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辉,从背后看去,他真的好看如同神明一般。
当看到墨烨琛的那一瞬间,慕文依顿时觉得自己脑子瞬间清醒,浑身都来劲了,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一般,滚烫无比。
自己喜欢豫王哥哥,喜欢得有些无可救药了吧?
这感觉,是话本小说与神话小说中提到的“爱”么?慕文依说不清,也形容不来这种感觉。
“豫王哥哥!”慕文依声音甜美地唤了一声。
墨烨琛没有任何意外,因为早在慕文依踏上小竹楼的楼梯的那刻起,他便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墨烨琛没有应声,他不疾不徐地转过头。阳光倾泻在他俊美的、五官立体的侧脸上,隐约消融了一些他脸上的锐气与凌厉。
慕文依三步并作地冲上二楼,然后蹦蹦跳跳,一脸笑靥如花地凑到了墨烨琛身边。
“豫王哥哥,文依来看你了!”慕文依道,“豫王哥哥,你知道么?文依昨晚就听太后说了,今早你要回宫上朝,文依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都在担心豫王哥哥,生怕皇上派哥哥你去镇压莽荒族。今早,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样……”
“身为北胤的一份子,又是北胤的皇族,当国土与百姓受到摧残与凌辱的时候,应当为北胤献出自己的全部,甚至是生命与灵魂。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墨烨琛淡淡地道,语气平静如常,没有任何的波澜动荡。
慕文依并不能理解墨烨琛的话,换而言之,她也并不赞同墨烨琛的观点。
“豫王哥哥,你是北胤的一份子,我也是,北胤那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也是。现在战事已起,正是因为你是皇族血脉,所以无比珍贵。你和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又怎么能比?又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而且,豫王哥哥,那些粗鲁低等的莽荒族人,还有那些北胤庶民,根本就不配你去流血牺牲。”慕文依目光如火如炬,紧紧地盯着墨烨琛。
她自小跟在太后身边,由太后照料着长大,所以,她的个人思想深受太后影响。在慕文依的眼里,世上所有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都是分尊与卑的。
墨烨琛与慕文依不同,他与她从小的成长经历便大相径庭。
数十年来,墨烨琛都忍辱负重地待在宁朝当质子。
在那黑暗窒息的十几年光阴里,他身边有的人对他毕恭毕敬,有的人对他不屑一顾,有的人像躲瘟疫一般远远躲着他,还有的人,总想方设法欺辱他、折磨他、取笑讽刺他。
他心里并不执意于人与人之间的三六九等、身份尊卑之别。
对墨烨琛而言,只要能健健康康、四肢健全地活在当下,而且,他的双脚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的故土之上,这已经是一件让他愉悦满足的事情了。
所以,墨烨琛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凛然、疏离、无所畏惧的从容气质。
墨烨琛心里清楚,他与慕文依,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墨烨琛轻轻叹气,他并没有急着反驳慕文依的观点。
竹制栏杆旁,他负手而立,叹气之后,他转眸又看向竹楼下的池塘,清澈见底的潭水之中,几尾颜色鲜亮、活灵活现的锦鲤在游来蹿去,好不欢快。
墨烨琛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仿佛山涧清泉,叮咚作响,他意有所指地开口问道:“文依,你说,这池中的锦鲤可是自由的?可是快乐的?”
慕文依不明白墨烨琛为何忽然问这种问题,她眨了眨圆润的眸子,天真烂漫地回答道:“它们自然是自由、快乐且幸福的啊。它们不用面对灾难、传染病、帝国入侵,每天就只要吃、喝和游,就够了。”
墨烨琛的眸光仍旧落在池塘之上,从侧面看,他的眼神似乎没有对焦。
“文依,你又不是鱼,你又怎么会知道鱼的想法呢?你觉得它们是自由、快乐且幸福的,它们并不一定会这般觉得。”墨烨琛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个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仅是你我,就连这潭中鱼也并不是完全的、绝对的自由。至少,它们是死是活,由不得它们自己。很多时候,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