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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不及问为什么，就被冯十拉出了店铺，我忙把店门给锁了，透过玻璃看着那三组烟气仍然呈90度的香，问冯十这是怎么回事。
冯十道：“线香可供鬼魂，就像咱们供菩萨一样，菩萨要吸取焚香生成的烟气，鬼魂也会吸。菩萨是高高在上的，所以烟气会一路往上飘，烟越笔直，越证明上头的神明在享用这个供奉。但鬼不同，鬼是在地上甚至地下的，所以它们吸食烟气的时候，烟就会向不同的方向分散。”
“现在这三把香的烟都向着同一个地方聚拢，是不是证明我店里只有一只鬼，比较好处理？”
没想冯十却摇头：“并不是，这反而证明你店里的这东西，很麻烦。其实在我们身边一直都有鬼魂出没，有的是过路鬼，在一个地方呆一会儿就会去阴间报道等着投胎；有的是孤魂野鬼，但它们道行太浅，修练不出什么神通，所以一旦有人焚香供奉，它们就会群居而来讨点饭吃；有的是有家有坟的鬼，它们已经排上了投胎名额，但还没到时间，头七或是鬼节就会出来，找儿孙焚烧的纸堆拿东西；有的是冤魂，一般的冤魂不会害人，只是心愿未了，需要找一个人帮他们完成心愿，它们不求供养，但为了能在阳间多留一段时间，也会来吃焚香的烟气；还有一些，就是厉鬼、恶鬼，魑魅魍魉甚至是魃，这种厉害的鬼魂会震慑住其他小鬼，算是占山为王，让其他小鬼不敢来和它抢地盘、抢供奉。”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冯十想说什么吗，如果一个地方聚集的都是小鬼，那烟气势必会被不同的鬼魂吸食，就会呈现分散状，只有一种情况烟气会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动——那就是这里有一只厉害的恶鬼或是厉鬼在坐镇。
“那怎么办？你能解决吗？”
冯十搔了搔头，叹口气道：“伯虎兄，老实跟你说，我虽然懂这些东西，但不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从我爸那辈开始，咱们老冯家就陆续断了道术的传承，我这点技能还是从我爷爷那儿偷学来的。对付小鬼没什么问题，冤魂附身我也能帮你解决，但这种情况……我搞不定。”
我一听就蒙了，要是连半仙儿都没办法，我还能找谁帮忙？总不能上市面上随便找一个江湖术士，那太难找到真有能力的人了。
冯十拍了拍我肩膀道：“你也别丧气，我回去问问我爷爷，兴许能从他那儿找到一两个高人，到时候最多使点银子请高手出山，肯定没问题。”
“可我这店不能总关着吧。”
咖啡店本就盈利不多，发了小许的工资、付了水电等一切费用后，也就勉强够我温饱，关门一两天没什么问题，要是时间一长，新顾客不来，老顾客又流失，以后我再想继续经营下去就很麻烦了。
冯十皱眉琢磨了一阵，道：“这样，我替你摆一个阵，能暂时压住那鬼，但晚上你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营业了，晚上阴气太重，那鬼很容易冲破阵法，到时候它要是因为被镇压怒了，你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我只得点头同意。冯十和我站在店门口，等三把线香全部燃尽，他才让我开门。我们进到店里，冯十将线香全部收走，从包里取出几枚铜钱和一只蛤蟆，他将蛤蟆放在我吧台正中央，将铜钱埋在店里各个角落，然后又拿出一把桃木剑，挨个在铜钱上点打，嘴里念念有词。
我站在门口，挡住路人的视线，看着跳大神似的冯十，心说这要让别人看见，我这店就真不用开了。十几分钟后，冯十完成了布阵工作。我一看时间，才下午三点来钟，很有点不前不后的，午饭吃过了，晚饭又还没到时间。我只好请冯十去吃下午茶，男人本来对下午茶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所以虽说是下午茶，但最终咱俩竟然进了一个茶馆，点了一盘瓜子一盘酱黄瓜一壶秋后普洱。
喝着茶磕着瓜子，我暗想这究竟是个什么发展。这时，冯十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却将手机摆在桌面上，开了免提让我凑过去一块儿听。我不明就里，只有照做。
电话接通，冯十道：“叔，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小十，让你朋友最好别开店了，那店里死过人。”
我一愣，抬头看向冯十，冯十却冲我摆了摆手，向电话里的人道：“叔，具体什么情况？”
那男人没立刻回话，电话里传来一阵“唰唰”声，似乎对方在翻什么资料。过了一会儿，男人才道：“你昨天不是让我帮你查查你朋友的店铺情况吗，今天我打扫档案室的时候，找到一个7年前的新闻。新闻上说，七年前，有个男人认为自己老婆出轨，在老婆和‘奸夫’到店里喝东西的时候，男人怒不可遏，拿起斧子冲进店里，把他老婆和那个所谓的‘奸夫’都砍死了。后来警察包围了铺子，男人冲不出来，最终自杀。那店里恐怕到现在都还留着这三个人的冤魂，这种纠纷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给自己惹上麻烦，那些冤魂很可能会跟着你朋友一辈子。”
“叔，”冯十突然开口，“我今天到店里看过，在店里的不是冤魂，是厉鬼。”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那更不能继续开下去，你赶紧跟你朋友说，这种事拖不得。”
“他就在我旁边，都听见了。”
我忙道：“叔叔，我听见了。”
“听见就好，记得，千万别再开了。”
话说到这儿，冯十拿起手机关了免提，跟他叔叔道了谢，两人又谈了几句，冯十才把电话挂断。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冯十道：“昨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印堂发黑，身上一股鬼气，这种情况不像是路遇野鬼，加上你又是在你店里出的事，我就请我在图书馆当管理员的叔叔帮个忙，看看这些年有没有关于那个片区横死的新闻。我本来也以为只是冤魂逗留，这样只要确定那鬼魂的身份，联系上它的家人，就能解决它的遗愿，但我没想到你店里的竟然是厉鬼。”
“我真的不能开店了？”
我皱紧眉头，这是我唯一的生活来源，如果把咖啡店关了，我一来盘下店铺时候投入的钱收不回，二来大学毕业之后，我直接就做了咖啡店的老板，没面试过任何公司和企业，现在我都二十五、六了，再跟个职场新人似的去面试，竞争力会大大削减。
冯十思考了一会儿，向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关门歇业，是我我也舍不得，你按照我跟你说的，白天开，晚上早点关门，我去找我爷爷请几个高人，只要把那厉鬼解决了，一切都好办。”
我连谢了两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让冯十多待一会儿，我请他吃晚饭。冯十本来不愿意，说也就是点小事，身为大学同学见我有难帮个忙，没必要特意请他吃饭。我不想欠他人情，好说歹说才把他给哄住了。
我本想请冯十到g市数一数二的天外天饭庄吃饭，冯十死活不肯，说现在事情还没解决，等解决了我再请他吃大餐也不迟。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人大学的时候神神叨叨的，总是说些恶灵神鬼怪的事，我们这种受着唯物主义哲学教育长大的新时代青年，对他很自然会有些偏见。但现在看来，人说的都是对的，而且他虽然嘴上喜欢绉点反古的词，但还真是个坦荡人。
吃过晚饭，冯十骑着他那粉红色的小电驴走了，我目送那抹亮眼的粉色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身回家。一到家，我就翻出了咖啡店上任店长的电话，当初我盘下店铺的时候，就在想怎么租金这么便宜，没想到店子里竟然死过人。不管上任店长信不信鬼神之说，他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斩钉截铁道：“周先生，你怎么没告诉我铺子里死过人？”
对面姓周的愣了愣，有些尴尬道：“你、你知道了啊……”
“能不知道吗？7年前的事而已，又不是上个世纪！”我难免语气重了点，毕竟那厉鬼差点打死我也差点掐死陶梦。
姓周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虽然店里死过人，但真的不会出什么事，要不然我怎么敢盘给别人？说真的，如果不是我媳妇儿想要移民，我也不舍得把那店让给你，我开那铺子开了少说十年了，人跟铺子都有感情。”
我一笑：“你怎么能保证不会出事？”
“我当然能保证。”姓周的言辞凿凿，跟我说了七年前的那场惨案。
7年前，我还在高中，当时是在g市另一个区上学，本来那时候课业繁重，心思不在课本上就在同龄小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