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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六夫人一听这人居然已经毫不见外叫上了“九叔叔”当即气得攥起手掌。
萧六爷则听见这人说“世人势利眼”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世人,不就是明晃晃说他们萧六爷家里势利眼看不起人吗?!
莺莺冲他们做出个“噤声”的动作,今儿这场戏要唱下去,还要两人配合呢。
唯有含蕊什么也没听出来,反而觉得自己情郎跟着自己喊“九叔叔”这是将自己放在心上,脸上先红了大半。
萧照摇摇头:“你到底还未与含蕊婚配,不能失了礼数,还是叫我萧大人罢。”
翟浪从善如流:“好。”
萧照便道:“你对我六哥也莫太过有成见,将心比心:女儿要嫁个不知底细没有父母亲眷来提亲的外乡人,便是任何人都要心里迟疑上几遭。”
哼,还不是我穷?我要是新科状元你们还会这样警惕吗?翟浪在心里冷笑,不过面上依旧恭敬:“萧大人说的是。以后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翟某是什么人。”
萧照点点头:“我今儿来便是受人之托想问问你父母家眷之事。”
这也是常见,两人议亲之事总会有个第三方亲戚出面帮忙,或盘问对方家眷或是商讨嫁妆聘礼,为的就是不伤两家和气。不然明明是将要结亲的两家人,因为聘礼多一枚簪子彩礼少一匹缎子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这婚事还怎么结?
翟浪老家也有这风俗,是以他没有任何怀疑,反在心里盘算:萧照与含蕊家居然亲近到这般地步。如此也好,日后可以借着萧大人的光在官场上多往上爬爬。
因此他便放下了一半戒心,将自己的来处说明:“我是岭南人,家里父母俱在,只有我一个独子,父母开了一家卖针头线脑的铺子,家底殷实,家里六表姑父在汴京城里做个押司,我便走了他的路子来汴京城里闯荡。不过他贪赃枉法我便与他不往来了。因此无法叫长辈来提亲。”
其实翟浪父母并没有商铺,只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挑个担子罢了,不过他说话惯会虚虚实实,为的就是让萧家人同意这门婚事。
不过从他谎编的谎话这家底也算勉强可以,汴京城里许多小官小吏家里也就是薄有资产而已,可是屏风后的萧六夫妻齐齐蹙眉。
他们是那等好糊弄的?一听就听出其中猫腻:家里独子又家底殷实哪里舍得让孩子从岭南到汴京闯荡?
六表姑父是个极远的亲戚,能将他从岭南带出来又给他寻觅个小吏的职位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谁知这翟浪言语间一点都不感激?
就算中间有什么事情闹翻了可是一码归一码,居然到不往来的地步说明其中不是那么简单。
萧照眸色渐深,又问:“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要含蕊嫁过去,可供得起她日常用度?”
翟浪大言不惭:“九叔叔这话却不对,我听说汴京城里极其看重女儿家,发嫁时都会有高额奁产,像含蕊这样的宗室人家就连子孙桶、女子去世时的寿棺都会备好,为的就是表示我家女儿不靠你养活的底气,怎的还要靠我日常用度?”
大宋女儿家确实嫁妆颇丰,可这是两家门当户对的前提下,你一个赤穷小子想娶我家女儿焉能什么表示都没有?萧家老两口听得牙根痒痒。
就是一直粉面含羞的含蕊神色都有些不大对劲起来,她没想到自己看重的情郎居然这样算计自己的嫁妆。
在一起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翟郎明明说的是“我以后会出人头地,好好供养你。”,哪里有这些弯弯绕?
含蕊嘴唇阖阖,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倾听下去。
萧照也稳得很,他淡淡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含蕊那些嫁妆往哪里送?你连个房舍都没有,难道要我们娘家人去赁来的房子量家具?”
量家具是出嫁民俗,娘家人要陪嫁家具器皿总要叫上一些木匠上婆家去丈量尺寸。
翟浪一听嫁妆颇丰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谨慎起来:“小婿如今尚无根底,只能委屈含蕊跟我蜗居陋巷,只是要岳父岳母挂心女儿了。当然小婿也不是不知变通的酸儒,倘若岳家愿意给含蕊陪嫁房舍小婿自然也会随含蕊一起入住。”
听听,这语调,一副绑架了你女儿的态势。我这里只有租赁来的破房子你女儿爱住不住,你老两口若是忍心让女儿吃苦便来吧。
口口声声自己安贫乐道,实际是绑架了含蕊想要利用老两口疼爱女儿的心思得一座陪嫁的房舍。
汴京城一座房舍是什么价钱?这厮打得好算盘。只想着娶个媳妇以后有房有陪嫁。
萧家老两口听得目瞪口呆,说实话他们即使事先就不觉得这小子是好人也没预料到他能有这么坏。
只不过气过之后平心静气想,若是女儿真铁了心与这厮成婚,难道当父母的还能忍心看她受苦?当然是给她陪嫁房产田舍。
翟浪这厮便是算准了他们对女儿的怜惜之心。
含蕊也听得渐渐心惊起来,她忽然想起刚认识翟浪时他曾经处心积虑打听过她家里有几个兄妹,她父母是不是最疼爱她。
当时含蕊沉浸在心动里满心欢喜,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这是在打听家世,如今回想起来他或许就是在得知父母格外疼爱含蕊时就动了异样心思。
自己以为的一场心动却是别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含蕊心里渐渐浮现出这样的猜想,她慢慢攥紧了手掌。
萧照却神色平静,没让翟浪瞧出丝毫端倪:“这事情自然还要与我六哥商议,瞧着你也是人中龙凤不会拘泥于小节。”
翟浪被他吹捧得晕头转向,就听萧大人问:“对了,你若是要成亲可有什么打算?”
翟浪高兴起来:“自然是与街面上人家一样,四色干果配点心来求亲,我自会雇一会吹鼓班子,明面上的礼数不会丢。”
明面上的礼数不丢,那里子呢?以这翟浪这么好面又算计的性格只怕里子里能省就省。
含蕊想起去岁腊月她娘发嫁一个婢女时都送了四色干果和点心,还添妆了银镯子和银三事。
自己出嫁的场面难道还不如府上的婢女吗?含蕊咬唇,本来那些柔情蜜意忽然褪去,浮现出下面丑陋的真相,她不由得犹豫起来。
“年轻人嘛,难免银钱不多,留着以后花用也好。大不了我跟她九婶婶填补些。”萧照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只是……”
他想了想:“含蕊也是掌上明珠,家里有规矩定下她成婚之后夫君不许纳妾,你可能做到?”
咦?萧家两口子抬头,他们可没有这规矩。难道是萧照自己现加的?
翟浪居然犹豫起来:“这……”他似乎有些为难,半天才想起一条:“若是妻子无出,我总要留个后……”
如果他们成了婚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真的遇到这问题或许含蕊还会妥协,可如今还未成婚正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骤然提起这话题,含蕊自然是一阵反感。
萧照很是理解他:“我也在这事上为难,我夫人给含蕊备了个长相美貌的滕妾想做陪嫁,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美貌?翟浪眼前一亮,果然晕乎乎道:“长者赐不可辞,含蕊也太不懂事些,自然要多谢九叔九婶。”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今生唯你,含蕊想起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真是像个笑话。
她听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翟浪把自己当成了一座跳板罢了,所谓甜言蜜语都是说出来哄她上钩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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