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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追着人到了一条偏僻的弄堂。刚一拐弯，人就不见了。手里伞早就被他半路扔掉了，细密的雨水顺着头发挂在眼睫上，被他眨眼的动作抿落。
黑暗中，沈翊放缓了呼吸。
这条路是条死路，旁边的路灯早就坏了，只能靠着街对面的那盏照明。
沈翊站在巷口的半截光亮里，皱眉。
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突然，巷子里有了一下明显的落石声，紧接着是一声被惊了的猫叫。沈翊往前走了两步，半只脚踩进了黑暗里。
一道黑影猝然从与墙齐高的梧桐树上掠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那个黑影动作迅猛的从身后绕了过来，一把扣住了沈翊的脖子。
沈翊半张脸贴着墙刚抬手，手腕就被捉住，反钳在了背后。他试图挣扎了几下，很显然，没有成功。
半晌后，一道声音贴着他的背响起，“……你还记得这棵梧桐树吗？”
那人压低嗓音问，声音阴柔，但一听就知道是个男的。
雨水落进了眼睛里，有一瞬间的刺痛，沈翊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没想到你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显然已经知道背后那人是谁。
“我的鬼画师不见了，我来找人。”
沈翊轻哼了一声，“那你找到了吗？”
湿冷的鼻息靠近脖颈，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听见背后那声音短促的笑一下，“嗯，找到了呢……”
“沈翊！”突然有人在附近喊他。是杜城。
“啊……”背后那人似乎耸动了一下鼻子，“我好像闻到了警察的味道。”
沈翊沉默。
“沈翊！”杜城弃了车，盯着手里定位看，人就在五米之内，但是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几声野猫的叫声。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咦……那警察是来找你的，他好像很着急。”
雨停了，那人似乎觉得有趣，黑暗中那瞳孔深处反射着野兽一样嗜血冰冷的光，他勾起嘴角，扣着沈翊脖子的手忽然就松了。
那双手的手指竟然很长，指腹有茧，它像是轻抚着爱人一样动作轻柔的路过沈翊的喉结，沈翊猝然皱眉，偏了下头。
背后传来呵呵的低笑，像是毒舌吐信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消失前，那人附在沈翊耳边说，“我今天只是来打个招呼，会再见的……我亲爱的鬼画师。”
……
半分钟后。
沈翊出现在了巷子口。杜城看见了人。
“你在这里！刚才怎么没出声？”杜城呼哧呼哧跑到他面前抓着人上下查看，在春末的夜里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显然是跑过来的。
沈翊黑峻峻的眼底是这位面露担心的警察先生，他安静的看了他片刻。
杜城看人没事就抬头往他身后更深的巷子里看去，眼神锐利。
雨后的巷子里因为积水有了一点反光，那里并没有人。
沈翊微微侧头看着他的动作，没吭声。
“你一个人在这里？”杜城问。
“是啊……我就住附近。”沈翊开口，嗓子都有些哑了，也许是真的病了。但是他刚一抬头，就在对街的路灯下看到了一截反光，那是消音枪探出一个头的枪管！
那人还没走！
沈翊突然脚一软，扑倒在了杜城的身上——
杜城下意识伸出手臂半抱着人，那表情木讷的样子无疑是惊呆了！
那一瞬间心跳的有点过于快了，“你，你你这是怎么了？”他抖着嗓子问。
沈翊锐利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头，逼视着对街！
“我有点站不稳……”他在杜城耳边有气无力的说着。耷拉在他另一侧肩头的手却无声的比了一个手势。
那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手势。他知道对方看见了。
至于和谁同归于尽……他没指明。
枪口定了两秒，随后消失在路灯背后的黑暗里。
沈翊垂着眼睫，过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此刻的眼神。
对街那人根本没打算开枪，沈翊知道。
这只是一个恶劣到令人胆寒的玩笑。如果那人真的打算开枪，根本不会等到他有机会看到，手底下的扳机就已经被扣响了。
他异常安静的在杜城肩头靠了一会儿，过了片刻阖了一下眼睛。
“真没事吗？”
杜城的手在沈翊的脖子后贴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沈翊被他的手贴的一个激灵，眼睛嚯的张开，他按着杜城的肩膀重新站直，有些虚弱的笑道，“抱歉，刚才一瞬间有点头晕就没站稳，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没发烧？”杜城将信将疑做势还要那手背贴他额头。
沈翊偏头让开了半分，玩笑般捉住他的手，“真没事。”
结果两人都愣了一下。
捉在手里的那双手有些粗糙但非常厚实，手心的汗被体温一烘，显得更加的温暖。
而杜城则是被沈翊的手凉到了，然后就觉得画家的手就是保养的好啊，这么细嫩，就像个姑娘一样……他出神的盯着沈翊看，一时间头脑有些混乱。
“你被淋湿了，去我家换身衣服再走吧。”沈翊比他先回神，放了手，后退半步，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