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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枯枯第93天【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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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已经带着自己的大花缸搬进了亭枝阙,东叔笑吟吟的和他介绍着一楼的布局。

“公子闲来无事可以在此作画抚琴,此处乃会友作乐的地方,二层楼阁才是私密住处。”

容穆满眼小土花进了城的模样,“东叔,我在皇宫也住了一段时日,毫不夸张的说,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布置比陛下的紫垣殿还要好啊!就连小小的烛台都是金子做的!”

东叔眯着不太好使的眼神笑道:“陛下的地方都是极好的,只是此处与别处寓意不一样,所以就显得格外精细些,公子不知,曾经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午时最爱来此处睡觉呢。”

容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商辞昼竟然还喜欢睡午觉?!”

这是怎样一个作息乖巧的小太子啊!哪像现在,批奏折批出了快要因公殉职的感觉。

东叔到底是潜邸的老人,与郎喜比起来少了一点奴仆的低下,多了一丝主人家仆从的淡然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耳背,对容穆大不敬的称呼像是没听到一般。

“是啊,陛下当年还是太子时,不仅喜欢睡午觉,还喜欢午睡起来吃一碗清爽藕粉,可主子们怎么做得了这种小厨粗鄙之事,陛下偏不信邪,藕粉冲一次坏一次,有时候浪费的次数多了,还会被小公子追着敲打一顿,那时候啊——”

这时,阿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打断了东叔的唠叨,容穆正听着商辞昼的童年糗事,就又见阿风慌慌张张道:“刘伯,前门的府卫说好像看到有人进来了,您快与容公子避一避,等属下们去搜一搜,看是何方小贼胆敢闯入太子府!”

刘东和蔼的眼底锐利一瞬,转身面对容穆时又带上了笑模样:“公子先上楼休息吧,这里虽多年不住人,但每隔一月都会进来打扫的。”

容穆知道形势轻重,看着刘东端着烛台替他掩上房门,小巧精致的亭枝阙中刹那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拐角有一红木梯,想来从这里上去就是卧房了,容穆回身看了一眼被放在临窗桌台边的碧绛雪,伸手搅了搅水珠,朝摇晃的花苞上淋了些许。

皇帝夜里难眠是他这些时日发现的一个小秘密,但每次睡前只要他有意识的散出一些碧绛雪的味道,皇帝第二天精神就会好许多,这种安神花香掺在寝殿熏香中,就连一手安排起居的郎喜都未曾察觉出来。

“且看商辞昼能坚持几天了。”

容穆低声嘀咕着转身,从桌面上摸起另一个烛台,抬步朝亭枝阙二层楼阁走去。

脚底发出木楼梯特有的声音,容穆脑海中回想着东叔方才言义未尽的“小公子”,这商辞昼的过往秘事,看起来不在皇宫,而是在这早已被他“厌弃了”的太子东宫。

又是杀又是砍的,也不知道那缺心眼的四皇子当初究竟做了什么惹毛了这暴君,连带着母家都被夷平了。

容穆心有所思,烛火渐渐照亮向上的路,过了一道纱帘,将烛台放置在二楼小桌上,这才轻轻打了个哈欠。

少年伸了个懒腰,随手解下缠了一天的腰封,又将发带取下,三千青丝骤然垂坠扫在腰际,在主人看不见的角度,有一小缕银色一闪而过又消失掉。

容穆走到东叔早已经放置好的铜盆前净手洗漱,才往脸上扑了两下水,就瞧见铜盆底部,随水波飘飘荡荡的刻着一朵盛放的莲花。

那莲花刻的太过深刻逼真,让容穆困顿的神思猛地一个激灵,他皱眉擦了擦手脸,又瞧见棉布一角绣着白色的莲花花瓣。

容穆疑惑的轻嘶了一口气,放好棉布转身之际,就看到楼阁之上,每隔三五步就放置着一个花型烛台,烛台照出来的光是昏黄的,给周围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做旧之感。

但偏偏这些“旧物”金边闪烁,银光乍泄,满屋的珍珠宝石镶嵌差点晃花了容穆的眼。

他下意识屏息朝床前走了两步,原有烛台连带着他带上来的那盏,光与光连在一起,竟像是将他整个人困在了这亭枝阙的楼阁之上。

只是此刻的容穆眼里哪儿还有这份警觉,他看着那些各色或雕或画的物件,甚至还有红木床榻,眼神在床榻上停留了一下,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榻上柔软的锦被,看到上面果不其然又是一处绣着重瓣莲图的被面。

满眼本体的写生图,让容穆不由自主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府曾经是谁的地盘人人皆知。

商辞昼啊商辞昼!

还说你不把碧绛雪放在眼里,还说你对我容穆只有利用和针锋相对。

果然他就不应该看着疯批表面的表演……

原来到头来,这暴君才是那个爱莲如痴的人!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最是能够看出真实状态,容穆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那个时候的暴君一定是对碧绛雪无感甚至可能还在想着怎么利用的……

那这么些年来,商辞昼从专门建造一个亭枝阙,到皇宫那副神鬼不近的狗样子,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容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皇帝……该不会是忘了自己小时候喜欢莲花了吧?

不是没有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人都会忘掉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东西,并弃之如敝履。

容穆想着事儿慢慢摸到了窗前,站在了东叔刚才站过的位置上。亭枝阙不愧是东宫观景位置最好的地方,站在这儿,可以清晰的看见整个玉湖,还有玉湖边的假山花园。

容穆莫名觉得这景有些熟悉,细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橼。

不,不会。

按照商辞昼的脾性,和这个人敏锐的心思,不可能会忘记自己曾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事物。

除非……他根本没有这段经历的记忆。

他忘了怎样去喜欢一朵已经被先帝批为“妖花”的东西。

容穆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暴君还真的脑子有病。

这么多年来,他但凡回来看看,都知道自己曾经有这么一段经历,或许想不起来,但最起码能潜意识对莲花和气一点吧。

但看东叔那个样子,这太子府自从失去了它的主人,就再也没被开启过,就像是商辞昼杀了最后一批人后,亲手锁了这里的一切陈年旧事,不管是府邸还是记忆。

容穆轻叹了一口气,方才停在他指尖的蜻蜓又凑了上来,这次直接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容穆往上吹了吹,这小东西还是赖着不走,他往上看了看也不管了。

“如果商辞昼能想起自己曾经爱过莲花……”那么他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可惜没有如果。

一个人能将自己曾经痴迷的事物忘的这么一干二净,肯定是用了不同寻常的手段,要么是被迫,要么是主动。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都绝对是让商辞昼感到十足不舒服的。

只有走到绝境,不得不再向前,才会选择遗忘过去,捏造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郎喜说的大彻大悟,该不会就是这件事吧?”玉湖的夜风迎面吹来,容穆呼出一口气,瞧着不远处湖上的薄雾自言自语道,“住在亭枝阙的小公子?这问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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