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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逃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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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荧的面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咬了咬牙,也拉过断了的缰绳,摇摇头:“不怕,为了公主我浑不怕,日后,公主不要忘了逢年过节为我和瓷姑烧一串纸钱,免得我们在地下受旁的小鬼的欺负。”她兀地笑起来,却叫人不忍去看。

“砰!”惊天的响,断裂的马车急速的下坠,静影拽着马尾,硬生生被拖行了数百米,在马儿也完全掉下悬崖时骤然松手,悬崖边的泥石滑落下去,她探头下去,只见马车已四分五裂,那马掉落下去便沉在水中,竟是再没冒出头来。

大约,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捂着嘴,将喉咙间的恐惧与愤怒悉数吞下,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她赶紧藏进满是荆棘的灌木丛中。那些刺扎在身上,似乎无孔不入,可她知道,那些痛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荧荧,瓷姑,不要!”噩梦如潮水般袭来,打湿了背颈,耳边似乎有人轻轻唤“公主,公主——”,她才意识到方才发了梦,陈章那素来板正的面容露出一丝担忧,他拍着静影的背,眼睛垂下,道:“公主勿怪,是属下唐突了。”

公主之躯,不是他这样身份卑贱的下人可以触碰的,若此刻是在南陈皇宫,只怕他这双手早已不复存在。

静影摇了摇头:“我刚才做噩梦了?”见陈章点头,她又继续道:“无碍,如今已没有什么公主了,以后你就唤我静影,我叫你陈章哥哥。”

陈章却不肯同意,一张脸涨的通红:“公主的名讳,即便是假名,属下也不敢亵渎,属下一日为太子臣属,便一日要效忠公主殿下,在外不方便,属下便以小姐相尊,您唤我陈章即可。”

静影知道他这人执拗,也不再劝,便同意了。

“方才,我梦到瓷姑和荧荧了。”她坐在马车边沿的凳子上,双腿落不到地,因而不停地晃荡着,马车身处树丛间,多了一丝静谧和清丽,静影抬头望天,看到不止小院中四方的天地,不觉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太子哥哥始终不曾入梦。”

“若活下来的是哥哥,应当比我有用多了。”静影低下头,有些落寞,耳边间或传来一两声鸟叫,她眨了眨眼睛,唤陈章:“”你在想什么?”

陈章道:“生死有命,太子殿下为国捐躯是死得其所,公主殿下是太子亲妹,他想保护您的心属下理解,属下会誓死保护您的。”

静影笑了笑,她知道陈章这样说并不是在耍滑头或是简单的表忠心,能让哥哥委以重任的人,一定是正直忠义之士,所以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可是……她摇了摇头:“倘若真的有那天,我不需要你誓死保护,我不想再有人为我而死。”

陈章不解:“可是公主就是公主,这是太子殿下给属下的任务,所以请恕属下不能遵从公主的话。”

静影问他:“陈章,你有没有见过至亲至爱之人死在你面前,或者你有没有经历过,所有人都因为你而死这种情境。他们把我藏好,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却不让我喊一句话,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生不如死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姜怡是我的庶妹,其实我和她的关系不算好,但是她却为我跳了楼,代我去死,说为了偿还我替她母妃敛骨之恩。父皇命太监缢死我们所有姐妹的时候,太子哥哥拔剑杀了那个太监,让我们逃命,可他自己却死在阵前。荧荧和瓷姑为了我,和发狂的马车一起跳下悬崖……可是苟且偷生给我带来的不是安逸和劫后余生的欣喜,而是日复一日的愧疚和折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很平静,以至于陈章险些以为和自己对话的不是公主,而是当初那个冷静从容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说过,我那妹妹独享恩宠,娇弱又爱哭,但是心地善良。

如今看来,倒不是虚言。

“公主,喝碗茶水咱们便上路吧,一切都过去了。”陈国覆灭一年之久,陈国皇室早已无人在再提及,况且世人早就以为姜韵公主已经死去。

静影发自真心地笑了笑,随后接过那茶碗,抿了抿茶,那茶涩得很,但入到口中不久便有回甘,虽然口感粗糙劣质,但却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静影喝过最畅快的一次。

“往事不可追,咱们得向前看。”陈章那板正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瞧上去竟有些憨。

“再走三日便到青州了,等到了青州,咱们便安顿下来,太子殿下在青州早有置业,如今正派得上用场。”陈章执起马辔,抽了马腹部一下,那马休息了好一阵子,吃饱喝足,这会子力气十足,嘶鸣一声便直往前去了。

静影对着空气扯了扯嘴角,似喃喃自语:“哥哥,你早就预料到今日了罢。”

陈魏之间,早有一战,既有战事,便必会有死有伤。

只是哥哥太过自尊,宁可做那不肯过江东的霸王,也不愿做明修栈道,屈居西蜀卷土重来的汉王。

————

“跟丢了?”桓槊负手站在书桌前,在他身后,人称虎狼鹰师的桓家暗卫跪成一排,个个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只有乐游注意到,桓槊的右手捏着案几上的画幅一角,青筋爆起,已在发怒的边缘,此刻不过是强捺着理智。那幅画正是《霜华图》,是自己特意吩咐人寻来送给静影的,但显然,她并不在意,且践踏了他的苦心。

“张贴海捕文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动逃跑的念头,桓槊于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让他再见到她,必要以铁链锁之,人说金屋藏娇,从前他嗤之以鼻,可当他遇到不够听话之人时,又何止要用金屋藏之。

他要折断她所有的羽翼,掐碎她的腰,按下她高贵的头颅,命她永远臣服于自己面前。

他并不介意,真的打断她的腿。

屋内燃的香燃尽了,朱漆要去换新的香,可是这一炉香是静影再在时点上的,桓槊说要留着,等静影回来亲自换。朱漆颤着牙关,默默缩在角落里,心中迷惑得很,为何自己做了措事,大人却一直没有罚她,而是让她继续留在这儿伺候。

最后,终只剩下一炉燃尽的死灰一般的香末,和隐匿在黑夜中,桓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