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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四年(1546)年3月8日,矢作川畔,甲相骏联军正通过浮桥,向着三河和尾张的边境开进。
“难以想象。”赤井黑高看着眼前的一切——让开道路的西松平宗家-织田家的部队、密密麻麻的防御工事、一片坦途的官道——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同意我们上洛?还要派遣部队和我们一起走?他们不知道我们只是打着上洛这个名号,实则是来攻略尾张的吗?”
“北条家本来也只是想打着上洛的名号来恶心我们,估计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吧。”绯村羊羽笑了两声,看了眼依旧被夹在队伍中间的北条纲成的3000人。
马廻众们谈笑的时候,武田晴信则已经暗中来到了今川义元的马车内,费劲口舌地想要游说他待会就翻脸动手:
“等到大军基本渡过矢作川,五郎你就让后卫部队控制渡口,主力直接横向穿插,马上就可以把西松平宗家和安祥城附近的防线全部打穿!到了那时,整个西三河就都是你的了啊!那个鸣海城的山口家不是和你暗通款曲吗?联络他一同起事,半个尾张都有机会拿下啊!”
“虎千代,我们是在上洛勤王啊。人家好心让路给我们,我们翻脸就攻击别人?这不是要让今川家名望扫地吗?”今川义元不停地摆手拒绝道,“哪有这么做人做事的?我会成为青史留名的奸诈小人的。”
“哎,榆木脑袋,跟你是说不通了。”武田晴信放弃了对牛弹琴,转向了太原雪斋,“雪斋大师,您应该明白的吧?这一次背信弃义能收获多大的利益?”
“贫僧觉得就按承芳说的做,挺好的。”太原雪斋双手抱胸,靠在马车的车厢上闭目养神,“再说了,我只是家宰而已,说了不算的。大膳大夫还是想办法去游说家督吧。”
“这是真实的理由吗?”见太原雪斋也拒绝了,武田晴信不由的有些意外。低头思索了片刻后,他有些怀疑地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太原雪斋:“还是说,裹挟着织田家和斋藤家一起上洛,也是您计划中的一部分?”
“啊?真的吗?”今川义元闻言来了兴趣,也看向了太原雪斋,“老爷子的第四手棋来了?”
“别吵,睡觉呢。”裹着被子睡在另一个角落里的银杏终于忍无可忍了,抓起一个枕头就向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劈头盖脸地砸来,“要谈事情就去外面谈,别吵老娘我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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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埋伏。”不久后,山口教继的亲信本多忠信被派来向进军中的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通报情况,“根据我家主子的情报网回复,从矢作川直到那古野城的一路上都没有织田家的伏兵。”
“真是有趣。”武田晴信摸着自己粗硬的胡茬,砸了咂嘴便悟出了织田家的想法,“他们看来是真的想让把我们礼送出境,然后攻击空虚的今川家领内啊。”
“但他们不是说会派一队人和我们一起上洛吗?到时候那队人就是我们的人质了,织田家的留守部队也不敢轻举妄动吧?”今川义元随口应了一句。
“到了京都兵荒马乱的,可说不准。不过事先要说好,如果到了那古野城,织田家不肯派出部队和我们一起上洛,那我们说什么都不能继续前进了,马上掉头回去。织田家若是不让,那我们就在织田家的领内和他们翻脸开战。”武田晴信叮嘱今川义元道:“没有人质在手,绝不北上。不然等我们走到了美浓境内,一旦被织田家切断后路可就危险了,随身的军粮支持不了多久。”
“已经联系了浅井家。之前我们两家与浅井家签订秘密盟约,约定浅井家要为我们上洛的使节提供方便,现在不就是在上洛嘛。浅井家已经答应接应了,还说会出兵配和我们。”今川义元抬头向西北的近江看去,“如果真的在进入美浓境内后遇到危机情况,我们向近江突围便是。”
“总之还是不安全,这么大一支部队孤悬敌境。别的不说,军心就容易乱。”武田晴信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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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四年(1546)年3月10日,那古野城城下。
为了表示诚意,织田家在沿途官道两侧完全没有设下任何部队,连周围的岩砦都处于无人驻守的状态,让甲相骏联军可以一马平川地开到那古野城下,只有织田信秀带着一队马廻众等在城外,迎接来访的客军。
“这样不设防,我们是不是有机会突袭拿下织田弹正(织田信秀),甚至是那古野城?”武田晴信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局势,又看了眼织田信秀周围的马廻众。
“你娘的……”那古野氏丰看到眼前的景象,却是咬牙切齿地愤恨难当,“当年我就是这样被织田信秀那厮算计,好心邀请他进城,心急火燎地替他治病,叫他家人来看望,结果被那厮突袭偷城……他反倒把我的那古野城当做自己的居城,舒舒服服地住下来了?”
“消消气,五弟,早晚帮你报复回来。”今川义元在那古野氏丰的肩头拍了拍,随后便也点出自己和武田晴信的马廻众,一行人前去那古野城城下町外与织田信秀会面。太原雪斋依旧没有出面,而是留在军中观察情况。
“久仰治部殿下和大膳殿下大名,初次见面,幸会啊。”织田信秀看到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来到近前后,并没有下马,而是在马上草草作揖,就算是打了招呼。
“久闻尾张武士洒脱不羁,弹正殿下也是名不虚传啊。”今川义元见到这样无礼的举动,同样没有下马,而是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而武田晴信则斜眼看了眼城下町内的屋敷间和城墙上的女墙后——隐隐有动静和盔甲军械反光的痕迹,估计是有不少伏兵和弓箭手等待着。看来织田信秀早就做好了,万一甲相骏联军真的暴起发难,他也可以在部下的掩护下安然撤离。
“哈哈,治部殿下过奖了。好不容易来那古野城一次,是否要来我城中小坐一会儿呢?”织田信秀哈哈一笑,一边向今川义元招呼着,一边瞥了眼今川义元身后的那古野氏丰,似乎是觉得有些眼熟。
“织田信秀,你这厮还记得我?”那古野氏丰闻言便是勃然大怒,一贯阴沉理智的他在见到不共戴天的仇人后难得地冲动起来,几乎是指着织田信秀的鼻子骂道:“卑鄙无耻之徒,做这种背信弃义的勾当,还有脸在这里慷他人之慨?”
“哦?莫非是那古野左马助?十余年未见了,样子倒是变了不少啊。”织田信秀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便面色阴沉地转向今川义元:“治部殿下就是如此管教部下的吗?任由他在这里狗叫?”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设身处地想想的话,如果弹正殿下现在被我和武田大膳联手奇袭夺了城,也会记恨我们表里不一、对盟友出手的吧?”今川义元却没有半分“识大体”的意思,帮自己弟弟毫不客气地驳了一句道。
“喔……”织田信秀的脸上瞬间腾起怒色,“治部殿下是觉得,为了族弟的私怨而得罪织田家,损害家族利益也在所不惜吗?”
“当然。”今川义元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不然呢?”
“主公,莫斗一时之气。”林秀贞在织田信秀身后低声出言宽慰道。
“好了五郎,差不多行了,也别弄得面上太难看。”武田晴信也拉了拉今川义元的胳膊,低声劝道。
“刚才多有失礼,改日必亲自向弹正殿下谢罪,请多多指教。”那古野氏丰不想让今川义元为难,主动拱手道歉,话中却是绵里藏针。
“那古野城随时欢迎你。”织田信秀同样回敬了一句,“不过,我和一般凡夫俗子不同,分得清轻重缓急,眼下还是以上洛大事为重。犬子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那古野城北门外等待与你们会和。来,吉法师,出来见过诸位……”
然而,就在织田信秀想回身招呼时,却发现织田信长根本不在自己身后——明明刚才还在的。
“这不肖子……”织田信秀顿时更加挂不住了,忍不住对着身后的马廻众们破口大骂道:“吉法师人呢?”
但马廻众们都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远处甲相骏联军的队列外,突然出现了一队策马奔腾的孩子们。为首一人,半裸着上身,斜披着一件虎皮,背后背着一把铁炮,腰间挂着一串葫芦、铜钱和各式各样的零碎,脚踩两片草鞋——正是织田信秀的嫡长子织田信长。只见他高高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绕着甲相骏联军的队列打转,不停地大喊道:
“太原雪斋在哪里?太原雪斋在哪里?”
“这是干什么?”听到有人直呼自己老师的名讳,今川义元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弹正殿下,家教何在?”
“关心雪斋大师罢了。”还没等织田信秀说话,一旁的林秀贞忽然开口幽幽地道:“见雪斋大师没有随二位一同前来,可能少主担心大师他身体抱恙吧?不知雪斋大师是否在军中?那古野城倒是有不少郎中,可为雪斋大师分忧。”
“在军中,不在领内。”
太原雪斋本人的声音却是响起了。
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都是一愣,回头才发觉太原雪斋也不知何时亲自策马来到了那古野城城下——分明他刚才自己要求留在军中的。
“弹正殿下,还有那位未曾通名的大人,可以放心了吧?”太原雪斋看了眼织田信秀,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身后的林秀贞身上,意味深长地道:
“贫僧身体好得很,不会耽误你们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