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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那排豪华小轿车的驾驶者,发现窦喜财乘坐的奥迪商务车停了下来,恐怕窦喜财发生意外,都纷纷把车停了下来,有的甚至挂了倒档,把车停在了奥迪商务车旁。
陆乾驾驶的奥迪商务车的车窗玻璃无声地落下来,藏梅花和赵登峰几乎同时看见了夹在小红和小曼中间的窦喜财。
此刻,陆乾的身份已经从窦喜财的助理上升到帝王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小红和小曼也早已辞去金山大酒店的服务生,投奔在窦喜财的麾下。
赵登峰也不示弱地把车窗玻璃落了下来。
窦喜财冲着赵登峰和藏梅花微笑着,不卑不亢地说,“藏局、赵庭长,大恩不言谢。改日有空,请两位赏脸,我们在一起吃顿便饭,顺便小酌几杯。”
窦喜财流露的笑容很自然,丝毫看不出佯装,更看不出得意与狂妄,反而显得非常平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是在看守所的号房里才对曹孟德的诗深有体会的!二位,我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奥迪商务车的窗玻璃无声地升起,似乎瞬间把窦喜财和赵登峰以及藏梅花隔离在两个世界里。
赵登峰和藏梅花都一句话也没说。
奥迪商务车绝尘而去。那排豪华小轿车绝尘而去。
看守所门前的柏油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登峰开启了帕萨特轿车的发动机,掉头按原路往回返。
藏梅花低头不语。
赵登峰感受到了藏梅花心里的压力,“怎么沉默不语,在想什么呢?”赵登峰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藏梅花。
藏梅花咂了砸嘴,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什么也没有想,”她觉得自己的嘴唇很干燥,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接着补充说,“我的脑子短路了,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赵登峰瞥了藏梅花一眼,“去哪里?”
“回办公室,”藏梅花欠了欠身子,扫了赵登峰一眼,“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办呢!”
赵登峰忽然放慢了车速,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陆志高驾驶着一辆银白色的大踏板摩托车疾速而来,脱口而出,“你姐夫陆志高?”
“是吗?”藏梅花落下车窗玻璃,伸出脑袋,回头望去,发现陆志高驾驶着摩托车从另外一个方向驶过来,转弯到了看守所的门口,急忙刹车。他一只脚尖踮在地上,支住摩托车。然后,他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取下墨镜并放进了上衣兜里。又从右侧兜里掏出了一个照相机,看了看平静的路面,看了看关紧的看守所大门,瞅了瞅远处的奥迪商务车和那排豪华小轿车,他摇了摇头,把照相机装进了衣兜,又把墨镜戴上。他清理了一下嗓子,冲着地上吐了口吐沫。随即,他启动了摩托车,掉了个头,顺着来的方向返回了。
藏梅花转回头来,把脑袋缩回到车里,低声说,“是他,甭管他,我们走吧!”
藏梅花回到办公室,终于可以暂时把窦喜财搁在一边了。藏梅花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此刻的阳光正好,使人感到少有的温暖。就在藏梅花以欣赏的姿态注视着眼前明媚的阳光之时,没想到刹那间没头没脑的刮起了一阵东北风,瞬间把满天柔和的阳光吹得无影无踪,那气势像是要把冀凉江市的高楼大厦,于顷刻间全部掀个底朝天。
转眼之间,阴霾顺势而来,天与地全都被浓云覆盖。
藏梅花满腹心事地坐了下来。
整整两个半小时,藏梅花就以这种姿势把自己锁定在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双眉紧皱,目光呆呆地盯着窗外树梢上疯狂舞蹈的劲风。
雨,不,雨中夹着雪花。她隐约觉得一股寒气袭来。
如果仅仅是窦喜财风光无限地离开了看守所,或者是窦喜财以外的那些人交织的庞杂的关系网令藏梅花头疼,藏梅花想必还是有办法去处理的,她只是多费一些脑筋而已。与魔鬼打交道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对魔鬼胆怯。冥冥之中,藏梅花坚信窦喜财不会有善终。金钱和权利编织的罪恶,终究会有灰飞烟灭之时。以利益为纽带相互勾结成的关系网,势必会在利益的明争暗斗中溃破。
让藏梅花剪不断理还乱的是她所处的周围的环境。窦喜财案失败的终极原因,让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感到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举步维艰。本来,看似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了,结果却又掉进了云里雾里。
更让她感到困惑的是,一些怪异现象的不断发生。
前几天,q市的法官来冀凉江市m公司进行判决执行,却遭到了冀凉江市警方的坚决阻挠。那家被执行的m公司,居然能在两天之内合法地从人间蒸发。
这一切都是谁在暗中操作?是谁下达的蒸发密令?谁又是执行者?
最为可怕的是,冀凉江市有关方面正在准备应付q市法院的追查,然而q市法院的法官竟然从此无声无息。
藏梅花在接到举报信之后,悄悄地调查过,得知那家被执行的公司的幕后操作者,竟是省委某领导的千金,事发不到一周,包括省委某领导的千金等一干子当事人,全部安然离境。
通过私人关系,藏梅花终于找到了q市法院的某位领导,而对方只透露了冀凉江市被执行的m公司拖欠q市三家公司和一家银行的三千多万元,其余的闭口不谈。据q市法院的一般干警讲,执行遭拒事件发生之后,已经有人出面调停,至于这些钱有没有归还,不得而知。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三家公司和一家银行,似乎都不愿意再提执行的事情,含糊其辞地表示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就是意味着以后永远不会再被提及,将进入死档之中,被无情的岁月无期尘封。
就在地上的雪花见白时,藏梅花的手机响了起来。
藏梅花很随意的摁下了接听键,“你好张副市长,有什么指示?……”
“谈不上什么指示,我想让你邀请一下赵登峰,你有时间吗?”张占北的口气和蔼可亲。
“有事儿你这个大市长给他赵登峰咳嗽一声不就得了,他保证屁颠屁颠的办得挺欢,还用得着我给他传话呀?”
藏梅花跟张副市长说话,比跟赵登峰说话还随便。张占北的女儿张凤娇,是藏梅花上大学时的同班同桌。她俩一个宿舍,上下铺。寒暑假,藏梅花经常到张凤娇家里吃住。那时,张占北还在省里的一个局里当副职。张占北非常喜欢藏梅花,几乎把她当成了亲闺女。藏梅花在尊敬张占北之余,更把他当成了兄长。所以,他们谈话很随便。即使张占北来到冀凉江市当了副市长,张占北在藏梅花面前也从来没有显山露水、呼提哈提。藏梅花呢,也没有把张占北当成市政府的领导,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随和。
而赵登峰始终不敢或者说不愿意靠近张占北。
藏梅花曾经问过赵登峰,“你为什么总是躲着张副市长?”
赵登峰回答说,“一是咱不够品级,二是咱不喜欢和官僚在一起。”
张占北在电话里发牢骚,“你是不知道,赵登峰那小子很牛啊!我们偶然在饭局上碰到一起,他却找个理由离去!”
藏梅花马上替赵登峰开脱,“张市长别在意,他的工作身不由己。”
张占北也是一个经常让藏梅花头疼的人。藏梅花的心里很清楚,张占北这个电话没有仅让她帮忙邀请赵登峰这么简单,一定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