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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凤血咒缚·玉人恨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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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底脱出,到了表面的大沙漠,一股雄浑的劲道由背后注入,分别为我与任徜徉顺气镇伤。无比充沛的内力,精妙玄奇的通脉手法,瞬间将我的伤势压下,固本培元,调息几周天后,体内淤血尽去,伤势已无大碍。

「所以我说要找驱魔人来啊!」

除了母亲凤凰夫人,我不晓得世界上有谁跟我有相同感受。后来,我知道了大武龙族的存在,想到自己与遥不可及的当今天子有着共通感触,这件事令我觉得好笑,但……也许那个人不会有这种困扰吧!从我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一个够狂、够疯的变态帝王,像这种程度的烦恼,大概根本不存在于那已失控的脑袋里。

※※※

若是有得选择,我宁愿尘归尘、土归土,让那早已沉寂于大漠黄沙之内的遗迹,就此永不现于天日,绝了人们对它的妄念,不会再有人为了争夺那些东西而受伤害,更少了许多是非。

「可是……继承楼兰,对凤血纯度有很高要求,打到最后活着的那个未必凤血最纯,这种方法岂不是本末倒置?」

「宝姑娘现在的状况很怪,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要是我们能够解除她的控制,这一战就不用打了。」

其实,这一趟旅行,我已隐然有所察觉。孙武能使用「凤凰七绝」,必定拥有楼兰血脉,巨阳武神会认定他为继承人,他的楼兰血脉便不该是低等杂鱼,而是极高等的纯血。

弃权是不可能的,一方死亡是结束战斗的唯一条件,至于要找路逃跑,这个图书馆四面无窗无缝,门口也被羽宝簪挡住,如果强力破坏墙壁,应该可以做到,但起码要连续攻击几次,才能打破合金墙壁,而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羽宝簪早就杀过来了。

在这个自我质问快到顶点的时候,我奉命出发,前往域外,找寻失落的楼兰宝藏。最初,我心里有些不愿,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不想靠近楼兰,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并无退路,除了身边的莫名压力,更重要的是我本身存在的意义。

『您说的是本族遗迹?』

唉……我始终还是太天真了,立下志愿的时间太早也太小,方向虽然正确,思虑却不够周全。古往今来,多少才智超众的英杰都在尝试超脱命运摆布,最后却徒叹奈何,我区区一名小女子,又有何本事可以例外?造化弄人,一应至斯,枉我千算万算,最后却仍旧失算,怎么都料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命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了。听母亲说,像我这样被巨阳武神订下的女子还有很多,我不晓得那个老人是基于什么理由,这么疯狂地广订亲事,但倒是很好奇,那些与我相同处境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那样的特殊装束,霸道又骄傲的站姿,还有那无人能模仿的独有气质,与立体投影中的病者形象不同,仿佛是一株生长于岩石上的苍劲老松,普天之下再也无第二人,我朝着老人盈盈下拜,致上敬意,不光是因为对长者的敬重,更是因为遇上了「长官」……万紫楼的一切,原本就是他的基业。

很难说明当我发现自己变成怪物时,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的血缘、身体,和周围的人有所同又不同,我们有着人类的外型,却流着不一样的血,我甚至不晓得自己和他们是否算同一种生物!

而伴随着这身凤血到来的,则是两个责任,一种不被允许逃避的命运。

如果进行抵抗,这个声音没有那么容易占据我的意识,但在清醒的最后一瞬间,我却生不出抵抗之心,因为这个声音所说出的话语,正是我内心翻涌已久的欲望。

「凤凰七绝」是火系武学,羽宝簪催运神功,周身笼罩于凤凰火焰当中,光华流动,逼得人难以正视,这点早先孙武就已经领教过了,但现在再看过去,羽宝簪周身散发的光焰赫然发生变化。

老人只做了这样的交代,便远颮离开,而这份交代对我来说便是指令,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实现。

『哈,什么三流的迷宫法宝,区区小玩意儿……举手之劳。』

我不晓得母亲是否看出了什么,但或许她是明白的,看出了我的「反抗」。

巨阳武神,和我所预期的并不相同,那么,是他已经发生了改变?或是他有什么新的领悟与突破,性情才有了变化?眼前这个慈和的老人,与当年在域外以雷霆手段歼灭魔狼群、又以狰狞面孔踹腹为婚的霸绝武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人。

我做到了,虽然事先就知道探索楼兰遗迹绝非易事,但此行所遇到的风险,仍旧让我险死还生,尤其是对上心眼宗高手,修罗劫、大地神戟的硬战,差一点就把这条命断送在遗迹之内。

「小殇,那……那些是什么啊?」

若「成为某人之妻」是无可改变的事,那么我就让这件事发生本质上的变化,毕竟,男女婚姻关系之中,也不见得就是男性稳占上风,「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的例子,在万紫楼之中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我身为万紫楼的少主,自然更应该成为这方面的表率。

魁梧的身影,因为我的叫唤而停步,但我这时才发现,脑内千百念头纷至沓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问题。稍微冷静一点,我很快就想到,他会在此地离奇现身,这事本身就不合理,他绝不可能是为了救我们两人而来,更别说如果是真的有心救人,为何不及早出手?以他的绝世武功,岂容心眼宗主称雄逞能?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全然听不进去,失控的情绪犹如岩浆怒涌,再也压抑不下去,怒气化为深沉的憎恨,源源不绝地宣泄出来,而在这一瞬间,我的耳畔出现了一些声音。

小殇往羽宝簪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要唤醒她,不但要找救火队,恐怕还要找驱魔人来。」

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分别在我一岁多与五岁半的时候,有了重大转折。在五岁半之前,我只隐约知悉「凤血」的秘密,全然不晓得四灵之人的源流,直到这个机密在我面前完全摊开后,我终于明白,身上所流的血液,将是我要背负一生的原罪。

苍老的声音里,蕴含着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与我曾在立体投影中所听到的一样,我在刹那间明白了来人身分,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使我不由自主地发着寒颤。

我生平遇过很多考验,几乎都是凭着一己之能与智勇,履险如夷,从不需要什么救星,也从未期盼过救星出现。但这一次,当我真正需要援助时,老天却待我不薄,救星真的降临在我面前。

孙武带着困惑转头,顿时明白了小殇的意思。

出发前往楼兰时,我就晓得此行绝不单纯。楼兰本身就不是普通地方,台面上、台面下的危机与利益纠葛,让这已成废墟的所在,仍存有太多使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险。

我准备好了一切,虽然不敢自满说是万全,但我确实有着信心,不管将来出现在我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样,我都能够应付裕如,在协助他完成霸业的同时,将他征服。

『背起姓任的小子,跟着我走!』

我们……这些早被定下命运的女子,都在大地上的一个角落,十几年来默默准备着,为着在宿命之日到来时,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我想不管是再怎么乐观的人,这十几年的等待与准备,应该都不会是开心的,既然如此,为何他可以是例外?我无法想像一个在阴霾底下成长的人,能够拥有这种开朗、毫无防备的笑容。

很可惜,不愿意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去相信,当太阳王的电子影像亲口宣告,我的继承顺位落在那位小少爷之后,刹那间,我仿佛听到自己脚下的地面,一块一块碎裂开来的声响。

虽然这么想,但我的理性仍予以否定,觉得他的凤血纯度不可能高过我。与其说是这么判断,倒不如说是必须这么判断,因为这想法所蕴含的另一个可能性,会将我自己逼得没有立足之地,所以每每触及,我都拒绝往深一层去想。

慌不择路的结果,就是迷路,我和任徜徉在地下岩石区迷失方向,更陷入敌人的二重包围网中,眼见一场激战难免,我受的「修罗劫」创伤却严重发作,剧烈呕血,再加上背后命在旦夕的重伤患,我开始觉得这一关可能很难闯过,甚至过不去。

小殇道:「这个图书馆,四面墙壁都是合金所铸,正是一个最好的容器,现在的情况就与跟毒蛊斗争一样,只不过不用打八强赛或四强赛,直接进入总决赛,你打赢她、她打赢你,这场总决赛就结束,活着的那个人将拥有最纯凤血,搞不好还是最强的楼兰凤族……如果之前楼兰没有常常搞这种把戏的话。」

我……不该这么做,但是当走到这一步,我已不想再去在意什么该与不该。所有的策划、期待俱已成空,此刻只想放开拘束我半生的理智,顺着自己的欲望放肆而为。

『您……您是……』

『不然难道是我家的厕所吗?呵呵,小女娃娃,咱们心照不宣。』

『不,我只是……』

『……解放吧……把你的真实情感释放出来……再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了……』

简单的一句交代,老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威严的面容因为笑眯眯而显得和蔼可亲,与我之前所知的形象全然不同,一瞬间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孙武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类似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像是魂梦之际的呓语,偏偏又无比清晰,倘若只有这样,那倒也罢了,但在这股声音入耳的同时,我体内的凤血也如沸腾滚水般骚动起来,呼应着这些声音,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让混乱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还记得那一天,母亲凤凰夫人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告知我从今之后的责任,我无从选择、不能逃避,在成为万紫楼少主的那天,也同时将「命中注定」的两件事给承担了下来。

既然命运无可逃避,那我就主动面对。这并不是什么勇敢或是智慧,只是一种不得不为的无奈,当一个人从五岁半就清楚自己既定的人生,如果不主动去做点什么,只是消极等待事情的发生,那种感觉……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越是跟着他们,我就越克制不住心里的黑暗。我不停地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十几年的深刻图谋,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阳光旅行吗?那么……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流着这么与众不同的血,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受。我如果一死,最纯的楼兰凤血将断绝,甚至有可能让楼兰一族就此绝嗣,这让人们对我抱持着特殊的期待,我常常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不在于我做了多少的努力、创出怎样的成就,而只在于我身上的血脉……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反而像是种猪、种马一类的传种生物。

因为……我是羽宝簪!

『看似聪明的小女娃……没有准备好的问题,就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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