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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现在还有人坚持要探听隐私的吗?」
香菱觉得这话不伦不类,但难得小殇不穷追猛打,自己也不想纠缠在这话题上,这女孩是皇城一战中最重要的关系人,或许就是她把人救走,也只有她最清楚武沧澜的状况,此事只能向她求证,便道:「小殇小姐,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尤其是少爷,皇城之战到最后,你是否……」
一记击在小腹上的重拳,结束了孙武的话。自从在慈航静殿得到异种金钟加身,孙武一度觉得小殇的拳头,对自己的伤害效果被大幅削弱了,不过,此刻打在小腹上的这一拳,无疑就是自己从小至今最熟悉的感觉,五脏翻涌,仿佛肚里什么东西都要翻江倒海般吐出来。
小殇道:「才几天不见,就变得这么不知死活了,你是不是妖怪故事看多了,开口都是那些三流术士的九流台词?那么想捉妖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痛快,直接超渡你上西天见佛祖吧!」
只是,香菱也不敢不回答,虽然连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但隐隐约约,自己感到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中,暗藏杀机,如果没回答好,结果可能会让自己很后悔……
孙武被小殇念得惯了,倒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但旁边的香菱终于听出问题来,脸色立变,霍地站了起来。
孙武越听越糊涂,不禁开口道:「怎么我完全都听不懂的?小殇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殇凝视人群,道:「他似乎是追求天下太平,想让这些人都安居乐业,过他们幸福的小日子,但人人安居乐业有什么好?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
「小殇是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这是陆叔叔那种失意中年的口气,哪可能每个人的对白语气都一样?如果真有这种事,要嘛是老天无能,每个人讲话的口气都一样,要嘛就是有妖怪扮成小殇的样子,过来欺骗我们!我想可能性还是后者居高啦!」
一句话里,来势汹汹的感觉,让香菱好像回到万紫楼,面对那些到妓院中捉回丈夫的持刀悍妇,虽然自己没有需要害怕的理由,但这次却有一种被捉个正着的尴尬感。
孙武皱起眉头,觉得没法理解小殇的行为。香菱犹豫了片刻,不晓得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感觉,这虽然仅是一己直觉,但自己相信不会有错,只不过……如若深思一层,就充满不祥的气息……
「我什么了?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还是以为自己最聪明?」小殇玩着手中茶碗,似在思索什么,却又不是针对眼前事物,好半晌才冒出一句,「……以前,有个死老头说,要把人送给我,一辈子都是我的,我还当真了呢,真是好傻好天真啊,老头说的话,果然半句也信不过……人还是现实点好,别指望太久才会实现的东西……」
但现在……这个一直给予自己坚强倚靠的人,似乎要不在了,自己与过往人生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一道连系,即将要被切断了。香菱的话绝非信口胡言,因为自己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她说得没错,刚才面对面的时候,在不经意间,小殇的眼神中确实流露离别落寞,还有她说话的口气……说她是来告别的,相信没有错,而且还是不会回来的那种……
别的不说,至少在皇城之战中,天魔或陆云樵若能将本身攻击,这么有效地打在敌人身上,不出三十招,早就把敌人打得支离破碎了……
「哦,这样啊……就为了看别人过得爽,让自己活活累到死……」小殇托着下巴,道:「这些人……真是贱人啊!」
之前,被小殇紧紧缠着的时候,虽然很辛苦,不过自己偶尔也会觉得,小殇看似坚强,却根本少不了自己,她这么死缠着自己不放,能被她这样需要着,或许也算一种荣耀,想起来也挺乐的,可是……当现在这份恐惧,占据心头,自己赫然惊觉,不能没有对方的……是自己;没有了这个女孩就不行的……是自己……
只是,单单如此,并不足以止住接连而来的骚乱,因为几个金属圆球连续被抛出,落在那些倒地江湖客的上方。孙武看得清楚,知道那些都是小殇特制的强力炸弹,若任着这些东西炸开,别说这些江湖客要死,连茶馆都要不保。
「香菱,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把小殇留下来吗?怎么由你来看,还是让她给跑了?」
与香菱相比,孙武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张大了口,上下打量小殇几眼,跟着就一下扑上去,两手抓着小殇粉|嫩的脸蛋,用力地捏,大胆的程度,让香菱好生不解。
「哇,你们两个真是无聊到爆了,怎么会想到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啊?还没有别人过来,就你们两个单独吃,这是你们好吃独食?还是你们根本就想趁机约会啊?」
这个警告相当有力,香菱可不认为小殇会说得出做不到,但这个问题太过重要,自己没理由放弃,也不可能被小殇这样威胁个两句,就打住不问,一法破一法,自己不能问,还有别人可以问,当下也不啰嗦,直接把孙武抓起来,指着他道:「我只是个奴婢,确实只是外人,但少爷总不是外人了吧,难道他也没有资格问吗?」
本以为这样的回答尚算得体,哪知道小殇一听便皱起眉头,「精神层面的东西?就是说他看到别人安居乐业会很爽?为什么?别人安居乐业,是别人的事,关他屁事?为什么他看到别人安居乐业就会爽歪歪?道理何在?」
之前刻意躲藏起来,下落不明的小殇,忽然出现在两人背后,将两人都吓了一跳。香菱尤其吃惊,因为小殇避不见面,应该是躲起来做某件事,此事需要特别躲起来做,恐怕一时三刻难以完成,不是普通的小事,此刻小殇离奇现身,莫非自己估算有误?或是她已经用闪电速度,把那些事给完成了?
孙武忍不住开口,其中倒不全是因为他听不下去,毕竟和小殇在一起那么多年,更离经叛道的话,都常常听到,这点根本算不了什么,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她说话全没顾及音量,附近几桌客人都听见,此时京师气氛诡异,携刀带剑的江湖人、武官都不少,旁边就有两桌是这样的人,听见小殇的话,都朝这边怒目而视,再让她说下去,恐怕要惹出事来,那就麻烦得很了。
「小殇,你……」
「……我不觉得你这样有尊敬的感觉。那……武沧澜呢?他怎么样?」
但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溜掉的人,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制造这起爆炸案的罪魁祸首,已第一时间溜掉,没有傻傻留着等人来算帐,尽管有香菱负责盯着,却没有什么用,小殇照样说走就走。孙武想要问个究竟,但话未及出口,外头已经发生骚动,爆炸引起了官兵的注意,正朝这边赶来。
孙武立即采取行动,一脚踏出,传震地下,他此时内劲何等雄浑,那些江湖客与他内劲一触,纷纷两腿酸软,还有些连站也站不稳,一下扑跌在地上,手中兵刃落地,这才知道眼前这少年不是普通人。
为了要找地方说话,三人来到一间茶馆,冲了一壶热茶,点了些花生瓜子之类的东西,然后,小殇与香菱就进行对话。谈话的内容很平常、很平民,但怎么听就是有一种怪异感,香菱倒也罢了,孙武死都不相信小殇会找一个地方,工作上班,自食其力,更别说还有人找上门来礼聘了,她这种孤僻的个性,哪会认识什么人啊……
「……小殇小姐有备而来,如此而已。」
「你妈没告诉你,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吗?我这边不好说。以前是曾经想过,找个什么地方,再拉些金主,躲起来搞研究工作的,买不起房却也饿不死。不过,前一阵子有猎人头公司的半夜来找我,做完身家调查以后,就问我有没有兴趣跳槽上班,那边可能会提供我一个管理工作。你知道的啦,我又不擅长与人相处,管理工作不适合我,而且那家公司的总裁最近身体不适,搞不好也快咽气了,我这个时候空降过去,很麻烦的啦……当然,也不是说做不到就是了……」
孙武用力点头,道:「是啊,说我是外人就太过分了,这件事我总有资格问吧?你为什么消失这么久?上哪去了?武沧澜和银劫是不是……」
人生漫漫,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自己虽不认为会和小殇绑一辈子,但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主动离去,当这个事实真的发生,自己才发现,心头没有半分快慰,反倒是充满了强烈的恐惧……
就香菱的想法,见到天下太平,人人过日子,会为此而高兴,这是人之常情,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这么感觉的才是奇怪,但小殇的逻辑不能用常人角度来理解,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孙武与香菱对看一眼,都觉得小殇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怪。香菱试着解答道:「有些人做事不是为了好处,或许……」
「……尼灾说神摸龟东七(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小殇从不会温柔地鼓励人,她的冷言冷语、冷笑讥嘲,比千针齐刺还伤人,不过,她的作风无比强势,只要有她在身边,就能给同阵营的友方一份信心,虽说要成为她的友方很不容易,但站在同一阵线时,那份充实的信赖感,比千军万马在侧更能让人安心。
「啰嗦的母猫,你这么说,是要我直接灭口了?」
「现在经济不景气,国家财务状况恶化,通货膨胀加剧,人民痛苦指数越来越高,眼看很快又有一场金融危机要来,不能再醉生梦死下去,你们两个傻鸟有什么打算?」
「你……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自己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小殇会离开自己,或者应该说,在这以前,这种事情自己连想都不敢想,因为打从小时候开始,都是自己拼命想要从小殇的身边逃开,不想再替她收拾善后,不想被她吓得心脏麻痹,更不想总是被她虐待,但每一次的努力,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渐渐自己也习惯,觉得两个人就是被绑在一起的。
「什么意思……唉呀!你犯规插眼睛!」
「什么?」孙武被这两个女人搞得一头雾水,完全不了解眼前状况,但听到香菱示警,总还是晓得状况有异,两眼紧盯着小殇,无奈仍晚了一步,小殇先发制人,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隔壁两桌扔去。
孙武说着,看见香菱一脸苦笑,陡然间明白,小殇的这个告别,不是来说再见的,而是来说「可能从此再也不见了」。
「这……我哪知道他为什么……呃,不对。」香菱道:「这问题太奇怪了吧?看到人家过得好好的,天下太平,本来就会觉得心情很好啊,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呃,我知道小殇小姐你不是一般人,只是试着解释一般人的想法而已。」
孙武瞠目结舌,被这一连串的怪话,弄得犹如身在五里雾中。
「真奇怪,这只母猴子,一下跑出来,一下又跑不见,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小殇,你这么说就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