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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青瓦碧,朱门深里,雪面香消,粉黛残景;若叫他日无此恨,唯有金断玉碎时……薄如烟啊薄如烟,你金尊玉贵凤仪万千,因何走到这一步……”
咿咿呀呀的戏词隔着几座楼阁,穿过凛冬的雪风,传到了清芜院。
院中的婢女冻得一边哆嗦一边扇着小炉,小炉置在扫过积雪的空地上,顶着一只乌黑的药罐,罐里散发出来的药味儿越来越浓。
伴随着屋子里的咳嗽声愈发紧促,婢女摇扇的手更快,冻得通红的包子脸上显现出浓浓的焦灼。
忽然,又一名婢女匆匆跨过门槛从屋子里出来,急声道:“含春,公主快不行了。”
熬药的婢女瞬间从小凳子上站起,她徒手掀了药罐盖儿,被烫得手指起了泡,也顾不上痛,将药罐里的药倒了出来,紧接着她捧着药,跟着出来的婢女进了屋内。
只见偌大屋中只有寥寥陈设,一床一榻和一张矮桌,几条缺了腿的凳子堆在床头处,其中一条已经被卸得只剩下一块木板,它的凳腿全部喂了火盆,火盆里的光将屋子映得通红。
如此寒酸的屋子里,那进门最醒目的床上却躺着个宛如西子般的病弱美人,美人蹙起的细眉宛如长夜弯钩,象牙般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依然显得美艳玲珑,然而她的玉容上没有一丝血色,淡淡的好似秋季叶上打的霜,昔日莹润饱满的红唇也苍白泛乌。
老旧的窗棱被风一吹就咯吱作响,一阵狂烈的寒风刮开窗子从外面涌了进来,美人一经风寒,便咳得浑身起伏。
她睁开眼,纤细的眼睫无力的抬起,问:“含春,胭醉,什么时候了?”
端药的含春忙凑上去搁了药碗将她扶起来:“公主,未时了。”
薄如烟倚在木板破烂的床头上,长长的发倾泻笼罩着她瘦弱的双肩,衬得她愈发骨瘦如柴。
她望着窗纸外隐约透进的鸦染天色,眼神似有雾蔼,半晌她摘下了手腕上大了好大一圈的青色玉镯,低声道:“我大限将至,枯骨难医,你们二人不必再为我费心,拿着它换点钱,去哪儿里都好,离开京都谋个营生……咳咳……”
含春闻言眼泪簌簌而落,不禁落在她方端起的黑乎乎的药碗里,语气哽咽道:“不如再让奴婢再去求一求侯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侯爷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薄如烟沉默摇了摇头,微微一叹:“自取其辱罢了。”
好不容易关上窗的胭醉哭着跪倒在床前。
从前的薄如烟有多么风光,今日的薄如烟就有多么惨淡。
昔日她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掌管禁军大权,朝中多少男儿竞折腰,为求娶她长伏殿前。
皇帝是她的弟弟,也打心眼里敬爱这位皇姐,最终定国侯府的小侯爷摘得金枝时,他命人拨了一半私库做嫁妆,送她一场青史记载。
而今,薄如烟仍是薄如烟,那登极之辉隆史之耀皆不见了,以整个侯府家底作聘的小侯爷也视她如一抹蚊子血。
只是,再如何他也不该罔顾夫妻之情,不念山盟之誓,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狠绝心肠……
薄如烟淡淡的笑了起来,面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她问:“你们听到外面的戏词了吗?”
一遍又一遍的,唱着“薄如烟啊薄如烟,你倾城天赐,因何落到这步田地”。
是啊!
她如何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不过是皇室身份被拆穿,有人指责她的亲生母亲故意混淆皇室血脉,有人说她瞒而不报企图窃国……
一夜之间,她落罪入狱,担上无数骂名。
曾经的鞠躬尽瘁是别有心机。
曾经的雷霆手段是茹毛饮血。
恨她者,如过江之鲫。
觊觎她位高者,似天上星辰。
后来,她的阿弟召她入宫,见了她一面。
他用阴鸷而又冷厉的眼神望着她,问:“你究竟知不知罪?”
薄如烟直视他的双眼,想起当初那个年龄还小长得不高的少年亲密无间的抱着她的腰,软软叫她一声“阿姐”,于是自己呕心沥血,付尽肝胆——
薄如烟扬首微笑:“民女不知。”
哪怕,她早已发现了自己是假公主。
于是,年轻的帝王愤怒而又失望的说:“秦氏,念你伴君数载,身负定鼎之功,朕手下留情,饶你一命。即日起,朕收回你手中兵权,贬汝为庶民……”
薄如烟沉默跪下:“谢主隆恩。”
她真心谢他至极。
多年宦海沉浮,她早已倦了累了,恨不得早日从明争暗斗中脱离出去。
她亦不觉得冤,只是有些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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