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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渡开着巡逻船回到了漕运线，漕运线由于要行走货船，河道被拓得很宽，挖得很深，虾头指认得一个嫌疑地点是乌鸦渡，所谓乌鸦渡是东晋南北朝时期留下的一个古渡口，传说是乌鸦常在此饮水，所以得名乌鸦渡。经过悠悠千年，渡口的系泊船只的石墩已经毁坏，潮水推着泥沙起伏，石墩被湮没，仅剩下了半个头。
船停在了乌鸦渡，正是午后，天气燠热，几只乌鸦在饮水解渴，沈渡他们过来，乌鸦被惊飞了。
虾头已经吃了文杉两块面包了，肚子还饿着，他盯着文杉的背包，还想要吃东西。
文杉的脸拉了下来，摊摊手：“都给你了，没吃的了。”
虾头的鼻子向着文杉的背包，深深地嗅了嗅，嘿嘿笑了笑，“有糖的味道。”
文杉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她的背包里确实有一块“费列罗”，但并没有让虾头看到，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文杉回头看了看沈渡，她的小表情里有疑问，虾头真的脑子有问题吗？
沈渡笑了笑：“你永远不要质疑一个流浪汉的鼻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特殊技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例如拾荒者的眼睛的犀利，流浪汉的鼻子的敏锐。
还没经历过社会磨砺的文杉，正是空有一腔理论还没实践的时候。
文杉无奈地从背包里掏出了最后的食物，虾头抢过来，撕开包装，很是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这么好吃的巧克力，被囫囵吞枣，文杉心痛暴殄天物。
沈渡观察乌鸦渡周围的地形，这个地方在漕运线的支干道上，离主干道有一定距离，一般货船都走主干道，因为那里的河道又宽又深，货船走起来方便，说白了，支干道其实就是备选航线，如果主干道船只多了，堵塞了，不愿等待的船只就会走支干道。
支干道比较窄，仅够容纳两条货船，而且河道比较浅，运输钢材和矿石等重物的货船都不愿意走，怕被搁浅了。
现在，支干道只有一条货船慢悠悠走着。
文杉三个人登上乌鸦渡。
“采砂船就停在这个方位吗？”文杉指着一块水域，问虾头。
“就是这里。”虾头说。
“有没有见到船上的人？”文杉问。
“没有。”虾头说。
“你怎么确定那是一艘采砂船？你能形容一下它的样子吗？”文杉望着虾头，她想确定虾头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采砂船。
“肯定是采砂船啊，我都看到了长长的采砂的管子。”采砂船有两个装置最重要，是采砂泵和洗砂管，一个是动力设备，一个是运输设备，在抽沙泵的驱动下，长蛇一般的洗砂管深入到湖底，将泥沙都吸上来，然后经过分离，留下湖砂，污泥重新倒入湖里。
采砂的危害性极大，第一污染水源，破坏鱼类、藻类的生存环境，第二，没有节制的开采，是一种竭泽而渔不顾后路的行为。
虾头常年在天鹅湖附近流浪，对采砂船再熟悉不过了。
天鹅湖有专门的湖砂开采区，这是国土资源部门划定的区域，在这里采砂的公司都有正规的手续，依法采砂，按规矩办事。除此之外，在天鹅湖任何区域采砂都是违法的。
“这艘船是正在采砂吗？”文杉想确认一下，因为，倘若采砂船没有采砂，只是开到了漕运线上来溜达，那就不能证明人家是违法的。
“当然是在采砂了，我看到管子把泥沙抽上来，黑乎乎的，都堆到了甲板上。”虾头说。
文杉看了一眼虾头，她想确认他有没有在撒谎，但随即一想，自己过虑了，虾头的话，肯定是真的，否则老赵也不会追查那么久了。
“老赵有没有下水检查过，这个区域少了湖砂？”文杉回头问沈渡。
“检查过，但没法判断到底少没少湖砂。”沈渡说，“这个地方船只往来，带着水流涌动，泥沙也在下面跟着涌动，今天挖过的地方，明天就没了痕迹。”
毫无疑问，此处是盗采湖砂最有利的位置。
文杉望着湖面，她瞳孔紧缩，仿佛要看清湖底有什么东西，但只这么一看，她倒是发现了一个更加有利于盗采湖砂的地方，那就是采砂船将泥沙吸上来，将污泥倒入湖里，会将湖水变得一时污浊，但漕运线的湖水本来就是污浊的，所以也就不用担心倒下去的污泥将湖水变得污浊了。也就是说，在清水区域采砂可能会留下马脚，但在污水区域，没有任何事。
文杉不禁感叹采砂这一行的门道之深，盗采分子为了逃避抓捕，真的是处心积虑。
偏偏文杉是一个不信邪的人，她想到湖底一探究竟，她对沈渡说：“我潜下去看看。”
沈渡有些意外，湖底根本看不出什么，这已经被老赵证明是徒劳的事情。这块水域都是污水，他想劝文杉最好不要下去。但文杉已经跳上船，船上装置了类似于敞篷车的塑料帐篷，是为了防风雨的，文杉拉下帐篷，将里层的黑色的帷幕拉下来，许久，她穿着潜水衣，戴着氧气罩走出来。
沈渡看着文杉这一身专业装备，不禁惊呆了。
文杉的潜水衣是自己在考潜水证时买的，原本想着到刑警队实习，也没机会穿，但谁知被分配到了天鹅湖巡湖，这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前几天，巡逻船被水草缠住，她后悔没有带了潜水衣。回家以后，就把潜水衣带来了。
她向沈渡招招手，表示不用担心。她文杉慢慢走入水里，一个猛子，潜了下去。
沈渡见识过文杉的水性，知道她颇有章法，但那毕竟是清水区域，水下视力是良好的，现在是污水区域，潜到了水下，根本看不清什么。
沈渡走上了船，看着文杉潜下去的地方，虽然知道她的水性，还是有些担心。
虾头到底脑袋和正常人不一样，看到文杉潜水下去，突然拍起手来，他十分兴奋，叫起来：“我也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