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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每个人手里,都有荆婉儿最详尽的画像了。
大唐最精锐的千牛卫,拿着最清晰的画像,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已经说明不对劲了。
可惜宗楚客一心在望月楼和裴谈的对峙上面,还来不及发现这些问题。
这时宗楚客的双目殷红可怕:“那贱婢没有机会离开长安城,长安六门的守将,都是老夫和韦氏的人。”
韦皇后和韦相早已暗中把控了这城门,这竖子不过是垂死挣扎,妄图苟延残喘一刻。
裴谈盯着宗楚客:“尚书大人是何时接管这长安城门的?”
宗楚客目光缩了一下。
在裴谈从醉情楼出来,回到大理寺闭门不出的当日,宗楚客就已经联合韦后封锁了长安。
他没有时间,做出任何筹划。
这样一想,宗楚客神情再次冷了下来。
裴谈说道:“所以荆婉儿是何时离开的,尚书大人心中应该清楚了。……按照时间推算的话,裴某在大理寺闭门的时间,就是荆婉儿离开的时候。”
自从裴谈举动异常开始,宗楚客就一刻不停盯着他,自然无暇管其他。
倒不如说裴谈故意让宗楚客盯住自己,好为荆婉儿的离开布置万全之策。
宗楚客的目光紧缩在一起,“竖子……”
裴谈道:“对了,还有裴某的贴身护卫裴县的去向,尚书大人现在也该想到了吧?”
裴家第一高手碧落神秘赶到裴谈身边,裴县却一去不返,加上荆婉儿早在那时候就离开长安,这一道一道圈成了一个网,就网住了宗楚客。
宗楚客浑身冷颤,再到双手剧烈抖起,他忽然抑制不住吐出一口血,旁边的黑衣人立刻道:“大人!”
宗楚客怎么都不愿想那个过程,“即便没有那贱婢……老夫今日,也照样能杀掉你们,然后、……在韦相的面前,随便编一个罪名,就让你裴氏、和这酒楼化为乌有……”
他已经像个恶鬼,盯着裴谈,咬住皮肉,至死不放。也算是为他的儿子,报仇。
裴谈目光已经变得幽深:“尚书大人可以大开杀戒。但我裴氏盘踞河东多年,大人想靠着随便罗列的罪名扳倒裴氏,怕是绝无可能。而待裴氏毫发无伤,大人若杀了裴某,往后大唐天下,韦氏会不会为了大人一个外姓之人,与我裴氏百年基业为敌、……大人,裴某劝你三思。”
河东裴氏,博陵崔氏,大唐韦氏。
韦氏现在是大唐之首,因为大唐皇后,大唐丞相,都姓韦。
可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就在约莫几年前,这天下,都还不姓韦呢。
七宗五姓,关中四家,每一个世家都拥有均衡的实力,谁都是百尺大树,根深不动,宗楚客位居一品尚书,还有韦氏撑腰,可那又如何,即便他这个尚书真是姓韦又有何用,韦氏会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纨绔子弟的死,和他堂堂河东裴氏成为不死不休的宿敌吗?
简直是因小人,而失天下。
说到底,宗霍的命,从头至尾,都只有宗楚客一个人才真正在乎罢了。
裴谈慢慢从桌前站起,目光却远眺窗外:“大人,此刻,梧州的信鸽,应该来了……”
听到梧州二字之后,宗楚客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他口角流出的血,将他整张面孔,染的分外狰狞。
“裴谈,你年纪轻轻,才是真的恶魔。”他慢慢说出这句话。
裴谈慢慢望着宗楚客:“今日之果,本来就是该注定的,只不过尚书大人偏要逆天而行,才会有了今日之绝望。”
而他们父子此时体会的绝望,又何尝不是那街头被踏死的渔夫父女,一早便体会得到的呢?
真的有一只雪白信鸽,停留在了窗框上,这扇窗户,正是裴谈刚刚打开的。
裴谈望着信鸽,这千里而来的信鸽为何会停留在望月楼,自然也是一早准备好的。
“尚书大人,不想最后看看令郎,传来什么消息吗?”
宗楚客跌跌撞撞,一名黑衣人长刀划过,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筒,打开谨慎地递给宗楚客。
宗楚客打开信笺,看着上面早已干涸的字迹:公子病重,请大人急寻名医,至梧州为公子看诊……
这最后的消息,也透着最后应有的不详。
裴谈幽幽地道:“此信写就,半月已过去了。令郎千里迢迢奔波逃命,却还是命中该有一绝。”该死的人,怎么能不死呢?何况还是大理寺加盖金印,早已判定了死刑之人。
宗楚客目光已失去焦距,他老来得子,命中有劫,你若不能成圣,便只有堕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