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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自己也是学生出身,你愿意去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镇压手无寸铁的学生么?你于心何忍啊?”
顾雨菲的话也是齐公子心里所想的,摸摸邋遢的胡子,齐公子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可这是上峰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可上峰没让你打人杀人哪?对不对?你就不能委婉点,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表哥,我这话没别的意思。学生们不是‘饥饿’么?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吃得饱一些?人只要一填饱肚子,谁还会上街闹事啊?”
齐公子挠挠头,心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想给你家那位当说客。我哪有让学生吃饱的本事啊,能让他们吃饱的人,就蹲在你家那座小洋楼里呢,你这不是变相让我去保他么?
“怎么样啊表哥?你只要保持中立,我就能保证在平息学潮这方面,你可以立下头功。”
想要升职,那就要有口碑。这口碑不仅仅是上峰对你的评价,还需要老百姓的认可。因此齐公子权衡过利弊后,认为跟着李维恭搞叶晨,那也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给人家作嫁衣裳的问题,即使成全了李维恭,自己也捞不到半分好处。毕竟升不升职,那要看东北行辕和保密局的脸色,跟李维恭本人没有直接联系。
可要帮助叶晨呢?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但可以稳定局面,还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这又何乐而不为呢?另外,想整倒叶晨也不差这一刻,经过如此一番折腾,他能自保已属强差人意,再想跟自己竞争,这基本上是不可能了。所以齐公子认为与其让一方独大,倒不如搞个势力均衡。反正也用不着自己出手,那就让李维恭和“店小二”斗去吧,自己搬个小板凳看戏就好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督察大队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们非但没有向学生动粗,反而还在齐公子的带动下,跟学生代表进行了面对面地交流。齐公子的话很中肯,他说游行、集会是民国宪法赋予你们的权利,我无权干涉。你们只要不打、砸、抢、杀,只要不妨碍交通和正常工作,那我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民主联军全面发动夏季攻势那一天,也是正督察室领薪水的日子。可当薪金一发下来,各科科长全都傻眼了。
“哎?这怎么是‘东北九省通票’呢?”徐哲甫叫来秘书,厉声斥责:
“你这薪水是怎么领的?啊?把通票拿到市面上,你说它能买什么?够一个月的开销么?”
秘书很委屈,可他又有苦说不出。薪水是财政部给的,而月金呢,也是由总务下发的。以往发薪水时,总务会以固定的金条数来替代财政部的通票,这样一来,就起到了货币保值的作用。但是现在呢?总务说没有黄金了,叫他们自己想办法。
可这办法上哪儿想去啊?无论黑市白市,你拿着通票兑换黄金,人家也得跟你换才行?
望着面前那一堆堆钞票,徐哲甫两眼发黑了。钱倒是不少,看着也挺喜庆,不过要是用来买东西,那得论斤称。一斤买大米,两斤买煤球,问题是煤球烧完了,可这大米还未必能熟——还不如直接用钞票煮粥呢!
面对如此尴尬境地的人,还不止徐哲普,其他几位大员,包括李维恭在内,都遇到了相同的麻烦。李维恭还好说,他的薪水是上级财政补发,但别人呢?别人还过不过了?
此时此刻,李维恭突然惊奇地发现,他虽然在局部上占据着优势,可在整体方面,却显得非常被动。换句话说,他的胜利也只是暂时的,究竟鹿死谁手,那还得慢慢观察。
就在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传来了。红党发动大规模进攻后,是连连溃败,几天之内,便整师整团地被人家围歼。新一军很牛吧?可它一个团说没就没了。七十一军八十八师也是个能征惯战的硬骨头,可在红党的打击面前,这块硬骨头被敲得粉碎。
最可悲的是六十军一八四师,死守梅河口,最后连同刚刚到手的药品一起,被人家红党直接给全歼了,师长陈开文,也成了地地道道的阶下囚。
在东北战场上接连失利,不用问,这肯定又是军事情报机关偷懒了,对此,东北行辕很想知道:
在你李维恭就任督察室副主任期间,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干什么了?还是扯澹呗,与陈仙洲不同的是,人家扯得是王八蛋,而他扯得是乌龟蛋,就这么一点差别。李维恭本想搞倒许忠义,将其所有资产囊括麾下,不料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后院却起火了。行营二处的同僚对他说:
由督察室派往民主联军部队卧底的特情,现在都没心思干活了,究竟是为什么,请他好好查一查。
那就查吧,结果查来查去,李维恭从一封太太写给丈夫的信中,发现了端倪。这位太太跟丈夫说,沉阳现在物价飞涨,您那点薪水,已经不够养家了,所以恳求他想想办法,哪怕是多寄回来一块银元,这也能解决燃眉之急,不然老婆和孩子,在你回来之前就得饿死了。
还有更凄惨的,某位被民主联军俘虏的下级军官,从老乡那里辗转听到一则消息:某些上司以为他战死了,就贪墨了上面发放给他家属的抚恤金,结果他的妻子,为养活一家老小,便不得不偷偷跑出去当半掩门儿,被熟人碰到后,因为一时想不开,就拉着孩子一快喝药了。
军官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就昏死了过去,被人救醒后,他“嗷”地一声窜起来,找到俘虏营的教员,先是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受到宽大处理后,便又哭着喊着要参军、要报仇,要跟国党势不两立。
干别的也许不在行,但是在甩锅这一块,绝对是炉火纯青,不管上面还是下面,都是一样精通,东北战局如此的焦灼,作为情报机关的东北行营督查室,那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替罪羊,无数弹劾李维恭的建议,被摆到了南京国防部的办公桌上。
李维恭现在是焦头烂额了,“店小二”那边没拿下,自己后院又起了火。一手攥着保密局下发的斥责,一手擎着的伤亡数字,李维恭怔愣了半天,这才悻悻问向自己随从:
“怎么会这样呢?”
问谁呢?扯澹呗,继续扯澹吧!师父斗不过徒弟,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问题就在于,徒弟当时是占据着劣势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搞得自己这么狼狈,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徒弟,在暗地里绝对是有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