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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安神药。”赵婶把药放到金玖手边的小桌上。
金玖还是觉得奇怪,“我为何要喝安神药?”
“小姐这些天一定吓坏了。”赵婶在金玖旁边坐下,“一路上见着的不是砍人就是抢人,别说是小姐,就是我这个上了年纪的,都觉得吓人。
听喜儿说,小姐晚上都没能睡好,我瞧着小姐眼下都黑了,确实没能睡好啊。”
“我不过是做了噩梦,还不到要喝药的程度。”金玖上辈子喝了那么久的药,见到这种苦兮兮的药汤就头痛,才不愿意喝。
“小姐在家可从来不做噩梦的。”赵婶看着冒热气的汤药,见金玖不愿意喝,就没有再劝,“也怪我粗心,忘记买些安神香带着,我还以为小姐用不着那些东西。”
赵婶看着金玖笑着说:“小姐常说,没什么过不去的事,若是有,睡一觉起来也就不当回事了。
小姐这次筹谋着出门,这么大的事,小姐照样吃好睡好。
怎么好不容易到了外面,小姐反而睡不好了呢?”
金玖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赵婶就说,“我说这话,可不是劝小姐回去啊。”
现在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五皇子为了小姐晕过去几次,还刺伤的忠勤伯,若让他们发现小姐是自己逃走的,那小姐的罪名可大了。
赵婶继续道:“我只想小姐想开些,开心一些,咱们都出来了,何必愁眉不展呢?若是如此岂不是枉费这一范畴某。”
金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如何开心的起来呢?那对爷孙就死在我的面前,西林城百姓不得安宁。”
“小姐,这是朝廷该管的事。”赵婶说:“这世上穷苦之人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说老赵吧。”
金玖抬眼去看她,“赵叔?”
赵婶点头,“是啊,他也是一个穷苦人,小姐想听吗?”
见金玖眼巴巴的看着,赵婶就接着往下说,“他小时候家乡发大水,冲坏了良田房屋。
他那时候才四五岁,被父母抱在怀里跟着同村人逃难。
他母亲就死在了逃难的路上,他说他年纪小,记不清母亲是怎么死的,只是回过神来,母亲就不在身边了,万幸他父亲还在。
他父亲带着他到处找活干,可那时候,到处都是流民,最不缺干活的人,他父亲还带这个累赘,自然找不到好活。
他父亲为了活下去,朝人伸了手,成了乞丐。”
听到这里,金玖只觉得喉头酸涩,原来赵叔有这样的过往。
原来挡住她眼睛的不是别院的院墙,而是她从来没有细心看过这世间。
“虽说做了乞丐,可他父亲还常去帮人做工,就算没有什么工钱,却也能带些吃的回去,就这样,他父亲把他养到了七岁。
之后他父亲也没了。”
金玖面露不忍,“为何?”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早上他父亲还去帮人做工,中午却被人裹着席子抬了回去。
他父亲什么话都没留给他,也没人管他。
他一个人刨坑把他父亲埋了,之后就开始独自闯荡。
说是闯荡,其实就是抢口饭吃。他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过,和狗抢过吃的,偷过人家的东西,帮暗娼拉过客,给赌坊要过债。所以他常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金玖说,“他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无法谅解的,他小小年纪流落街头,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的,他就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能一棍子打死,就说他不是好人。”
“那可是他自己说的话。”赵婶微笑道。
“后来呢?”金玖问,“他又怎么进的永顺侯府呢?”
“自然是因为小姐的母亲。”赵婶说,“那时候夫人刚嫁过去没多久,侯爷对夫人还算尽心,下朝回来带着夫人到酒楼用饭。
那酒楼生意好,有时候忙不过来,会从外面找一些机灵的孩子做跑堂。
他和那酒楼的伙计关系好,有这样的活计,那里头的伙计第一个想到他。
我还记得那日,他原负责侯爷和夫人这边的雅间,他做事勤快记性又好,自然出不了什么事,可和他一同来的同伴,却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汤碗,那汤汁还撒到了客人身上。
他带去的同伴被客人一通骂,他那人,年少时很讲义气,同伴被骂,他第一个冲了上去。
原想着劝开,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这事也算了了,却不料那桌客人得理不饶人,对着他们骂了好些时候,连掌柜都叫上来被骂了。
那时候,我和夫人他们就在隔壁听着,夫人听那人骂的难听,便想让我去隔壁管一管。
可我还没来得及过去,那客人终于骂痛快了,也就走了,原以为隔壁该清净下来,却不料客人走了那掌柜又对着他们骂起来。
也是通过掌柜的话,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不是这家酒楼的伙计。
他们被骂了一通,当天的工钱自然没了,那掌柜还说,往后他们也别想到酒楼来帮工。
夫人对老赵印象很好,觉得这本不是他的错,他被同伴牵连也实属冤枉,所以夫人出酒楼看到他们无处可去后,干脆就让他们去了侯府。”
“原来如此。”金玖感叹道:“这边是缘分吧。”
“小姐,仅凭缘分,他如何做的了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婶说,“当年夫人和侯爷把他们带回侯府,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置,就把他们安置到了夫人陪嫁的庄子里,老赵能够到夫人身边做事,全凭他自己有本事。”
“赵叔在庄子里做了什么?”金玖好奇的问。
“赚钱。”赵婶好笑道:“小姐还记得小杏庄的那些杏树吗?”
“当然记得。”
“那都是他种的,他那时候干起活来,可以说是不要命的,庄子里的活干完,他就到山上种杏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看得见,只要天上还有一丝月光,他就不歇。
那些杏树原是夫人从果农手中买下的,不过是夫人日常发的善心,并不打算用它来赚什么钱,当初扔在庄子里,也没想着让庄户们都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