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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顾着祖母的面子,也得感激祖母的心意。
“蓉……”薛凝宁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身旁徐宴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昨日发生了什么?”徐宴问,
他声音不大,但因为音色偏冷,天然就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
此刻他眸光亦是微寒,徐蓉对上他的目光,立即发虚。
心里不停埋怨,都怪娘亲,非要叫她到老太太这边来认错,她不认错,大哥又怎么会问这种事?
见徐蓉被徐宴诘问得胆怯,安老夫人道:“一些后宅里的龃龉,都是小事,说开了过去了,对吧,凝宁?”
“祖母此言差矣,自古便有祸起萧墙之说,后宅龃龉,可大可小,孙儿总要问个明白。”
徐蓉道:“昨儿我见着嫂子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就问她怎么回事,谁知嫂子那么凶,还推我。”她说着,委屈巴巴地看着安老夫人,“祖母,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推过我呢!”
见徐蓉这番作态,薛凝宁也生气,就算祖母更疼爱徐蓉,她也不能让徐蓉这么颠倒黑白。
正要反驳,徐宴又一次抢在她的前头开了口。
“凝宁长这么大,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拉扯过腰带。”
徐宴说得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然这句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在院墙根擦花盆的婆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朝这边望过来。
不过只是一瞬的事,廊下的听雨喝道:“都退下去。”
所有仆婢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低头退去了院外。
“这是蓉儿跟凝宁的事,你既为夫君,又为兄长,就不要拉偏架了。”
徐宴并没有收手的打算,他看向安老夫人,缓缓道:“孙儿并非拉偏架,昨日万幸是家宴,来的都是徐家自己人,说是去了外头赴宴,蓉儿她去这样拉扯别家夫人的腰带,你猜外头人会怎么议论徐家的姑娘?”
徐宴这话一出,听雨的心“突”了一下。
她何等聪慧,立即明白了徐宴的言下之意。
去年在成国公府,徐芳举止有失,损了公府的颜面,被老太太怒斥、禁足,还跪了一个月的祠堂。
真没想到,大公子为了夫人居然直接顶撞安老夫人。
听雨也认为老太太的确有失公允,只是她身为下人,不敢随意置喙老太太的决定。
“昨天,京城里只要沾着一个徐字的都来了,人多眼杂,过阵子或许外头就有人传闲话,说徐家姑娘在家便是肆意妄为、欺辱兄嫂的。”
徐宴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脸上还挂着几分笑意,然而每一个字说出来,都重如千钧。
“不是……”徐蓉的反应比听雨慢些,但听到徐宴最后一句说完,她也明白了,徐宴是要祖母重罚自己。
她赶忙朝祖母跪下,哭道:“祖母,我真的不是想羞辱嫂子,只是因为嫂子那件衣裳真的很宽大,我怕府里裁缝欺负嫂子,故意给她做不合身的衣裳。”
“你的意思是,你没错?”徐宴的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徐蓉害怕起来,她紧紧攥着老太太的衣服,“祖母,我知错了,我错在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扯嫂子的衣服,可我真的是出自好心!”
“你大哥说得也对,虽说是亲戚,毕竟人多眼杂,你跟嫂子在花厅起龃龉,你马上要说亲了,若是传出这种风声,吃亏得可是你自己。”
“祖母,我真的知错了。”
一直沉默地段语芙终于插了一句:“姨奶奶,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蓉儿已经知错了,就饶她这一回吧。”
安老夫人自然是想饶了徐蓉的,可徐宴和薛凝宁杵在这里不肯轻轻放下,逼着她罚徐蓉。
明日又是薛凝宁回门之日,若是她回家去乱说什么,旁人还以为定国公府对媳妇多么苛刻呢。
想了想,她往徐蓉手臂上拍了一下,“做错事就该认罚。你对长嫂不敬,去祠堂跪三天,好好思过吧。”
“祖母,”祠堂位置偏僻,地板又冰又冷的,徐蓉哪里肯去跪,“我不想跪三天……”
“蓉儿的意思是,三日太仓促些,还来不及思过。府中各房一直一碗水端平,既然芳儿跪了一月,蓉儿自然也要跪足一月。”
大房二房都是嫡出,而徐蓉是安老夫人唯一的嫡亲孙女,自然徐芳更得宠。
“大哥!”徐蓉的脸色一下吓得惨白。
她清楚地记得,徐芳跪了一个月的祠堂之后,卧床休息了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
当时她经常借着探病跑过去奚落徐芳。
没想到现在居然轮到自己了。
一个月……
安老夫人当然舍不得徐蓉在祠堂跪一个月,但徐宴在她跟前说了这么久,她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一开始她认为这只是件小事,把薛凝宁喊过来,让徐蓉道个歉事情也就结束了。
但徐宴这么说,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她过于关心徐宴的成长,以至于忽略了府中姑娘们的教导。
二房的陈氏出自名门,但两个儿子在外求学,因此对徐蓉这个独女予取予求,把徐蓉养出一副随心所欲的放肆性子。
而三房的孙氏,因为没有生育一直自怨自艾,对庶子庶女都很不上心,两个孩子都很庸碌。
成国公府的事、花厅的事,都不是偶然发生的,这两个姑娘再不好好教教就养坏了呀。
安老夫人想到这里,微微闭了闭眼睛。
“从明儿起,蓉儿每日晨起去祠堂罚跪半日。从明儿起,每日下午,跟芳儿一块儿来我院里,跟着诵经、插花,省得一天到晚撒野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