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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计划【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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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啊。”

“不怕苦么?”

“怕啊。”

“那为什么,会做出和二姐一样的选择。”

为什么呢。

施乔儿搭在沈清河肩上的手紧了紧,想了许久,方道:“其实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只要一设想,我就知道,我肯定会去找你。不仅因为没办法接受别人说的话,还因为我不能没有你,没有办法看不到你,不管是生是死,活人也好尸体也罢,我一定要再见你一面,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咽下这口气,到老了临终前,我也没办法将那口气带下去。所以疼也好,流血也好,我就是要去找你,是因为爱你,也因为,我想让自己解脱。”

沈清河的心有些颤栗。

他们成亲以来,耳鬓厮磨时也好,抵死纠缠时也好,未曾将“爱”之一字宣之于口过,或许都觉得此字太重,轻易说出,便失了分量。

但此情此景,施乔儿便是如此顺嘴一说,居然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浪。

清晨的薄雾里,清隽至极的青年眉沾霜露,对肩上有些昏昏欲睡的娘子道:“三娘,我也爱你。”

“以及,我永不会离你。”

……

骠骑将军死讯未传,但朝廷内部早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主战和主和整日吵到不可开交,大有在朝堂上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趋势。

因忧心老丈人身体,沈家夫妻守完头七未曾回去,一时半会便在国公府扎寨。老大家那对也不必说,朱传嗣下朝回国公府都快比回齐王府还顺了,即便出了宫门碰到老齐王铁青着一张脸要逮他回去,他也是笑眯眯躬身:“父亲安好,父亲我去了。”

要不是丘儿霜儿在家陪着,朱为治早炸开了。

回到国公府,朱传嗣也是直奔书房,正经架子一撤,对着他那天塌下来不忘写卷牍的妹夫说:“难啊,太难了,兵部已成是非之地了,我干脆告老还乡买块地归隐田园算了。小雁行一没,朝堂里那些老家伙们恨不得当场管蛮人叫爹,除了老五咬定不松非要主战,其余几个明白人今儿个丁忧明儿个告假,我他娘就想不通了,御史中丞那老东西,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就回家丁忧去了呢?他丁谁的忧?丁他那条看门大黄狗的忧吗?唉!跑干净算了!”

絮叨一大篇,沈清河眉头不皱一下,专心干自己的。

朱传嗣抱着乌纱晃悠过去,心想最烦你这死样子,翻了个白眼装大尾巴狼道:“咱老丈人如何了?”

沈清河:“已能吃下些汤药了,但神志依旧不太清楚,早晚时分见了谁都以为是二姐夫。”

朱传嗣煞有介事点点头:“哦~原来你不聋啊沈老弟。”

沈清河笔一顿,抬首以一种任人宰割的姿态注视朱传嗣:“谨听侍郎大人吩咐。”

朱传嗣心想这还差不多,把乌纱一扔坐桌子上道:“别跟我在这装,在祠堂那夜咱俩就通过气了,雁行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巨石阵,葬冷甲,说出去的确挺能唬人,我老丈人岁数大了,又当了一辈子兵,也确实信这套。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乘胜追击虽没毛病,可那么明显一个圈套,他要是还往里伸脖子,他不就是天下第一大傻子吗?这里边绝对有事,我真不懂那小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沈清河听完点头,心平气和道:“但这些,终究只是你我的猜测不是吗?”

“对啊!”朱传嗣一拍大腿,“我现在愁就是愁这个呢!你说他要是没死,他下那么大一盘棋,为的什么啊?我应该怎么配合他把后面的棋下完?没有骠骑将军坐镇,漠南的逃兵可是一天比一天多了,朝廷要是再拿不准主意,蛮人那边我就不信能有多沉得住气,漠南十城就连在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边要是守不住,燕云十六州也想跑,合着老一辈踩着尸骸把祖宗江山夺回来,绕了一圈,又给送回去了?”

沈清河长舒口气,闭眼捏了捏眉心,指尖蘸墨,在桌面点了十个墨点,道:“姐夫看,漠南十城,像什么?”

朱传嗣定睛一瞧,道:“像把弓。”

沈清河:“对,像把弓,弓若上弦,箭便直指中原。所以这把弓大凉必须守住,而蛮人如此挣扎,也无非是想得到这把弓,可姐夫你再看,这把我们眼中的弓,对蛮人来说,又像什么?”

朱传嗣再次一瞧,不由沉声皱眉:“圈,一个半圈。”

沈清河收指,帕子拭去指尖墨渍:“对,包住阴山的半圈。”

“他们对这个圈又恨又怕,既急不可待地想要冲破,但又不敢对这个圈用上全部兵力,否则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漠南漠北之所以僵持那么久,无非就是出在阴山上,出在这个圈上。”

朱传嗣怔住,良久后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咬牙切齿道:“秦盛这个疯子。”

以漠南十城做葬,引狼出谷,再一举杀狼。

成了,功高盖世,千秋万载以后,仍有后人将他的名字牢记于心,口口相传。不成,便是欺君罔上祸国殃民,当得五马分尸!

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沈清河拿着帕子,将桌上的墨渍也擦干净,声音语气一如往常:“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姐夫,因为我们自身的想法,可能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当然,此时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通通抵不过一个现实——”

“或许他真的死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

今年的花灯施乔儿自然不能去看了,因为她要在家守着疯疯癫癫的老爹。

施虎自吐出那口心头血,人便魔怔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拉住谁都说是雁行。

见猴儿,说是小雁行,见沈清河,说是大雁行,见管家老许,说:“哎呀雁行你怎么都长出皱纹来了,可是漠南飞沙太大?不行就别打仗,回来吧,回来陪爹喝酒!”

衣裳不换,头发也不让梳,除了满眼雁行,其余所有人都不认得了。

施乔儿坐在园子里头,看着自家老爹爬树打鸟的疯癫模样,气儿都懒得喘,眼皮耷拉着,有一搭没一搭撸着太极的毛。

今日太阳不错,沐芳带着无忧出来透气,看着这场面,不由走到施乔儿跟前,忧心道:“怎么还是不见好转呢。”

施乔儿有气无力:“老张不说了吗,失心疯便是如此,喝药只是治标不治本,他自己打心底不乐意好,旁的再是焦急,又有什么用?”

沐芳看着嘻嘻哈哈蹲在地上和泥玩的父亲,越看越愁:“这可怎么办,真成三岁小孩了?”

施乔儿呆呆盯着:“可别,三岁小孩不往自己嘴里塞泥吃。”

说着反应过来,仰天长叹一声,无力怒吼:“爹!你别吃!太极撒尿可不讲究地方!”

待过去把施虎嘴里的泥掏出来,施乔儿已经哭丧着脸一个字不想说了。

沐芳道:“老二走的也怪是个时候,原先我还担心该怎么跟爹张口,现在看来,别说漠南,天南也管不着她了。”

施乔儿看着手上的泥,欲哭无泪道:“可不是吗,她施老二要是真有良心就赶紧回来,有种把我一起带漠南去。”

这时,背对他们疯玩的施虎忽然双耳一竖,倏然安静下来。

安静中,幽幽转过身,阴测测道:“你们刚刚说,二丫头死哪去了?”

作者有话说:

疲惫,我今晚炫一碗加量猪脚饭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