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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演持续数小时，赵环宇在众人的鼓掌声下登台，宣布现如今陵镇基金会的规模已经正式突破四百亿。
台下纪蔷目光微沉，拳头紧紧攥起。
她明白赵环宇能将陵镇基金会做到百亿级别的体量靠的绝不会是什么令人感动的故事。
在赵环宇盯上陵镇的那一刻，陵镇就已经陷入金融的漩涡难以自拔。
后面的记者提问环节纪蔷没有举手，她只是盯着台上侃侃而谈的赵环宇走神，在脑子里想着稿子该怎么写。
赵环宇会面临怎样的问题纪蔷不是很在乎，但她绝对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去保护她怀念的家乡和尊敬的恩人。
记者会结束后主办方邀请在场宾客前往酒店观景台处早已备好的自助晚宴，除此之外还给所有宾客准备了伴手礼，礼盒里不仅有被包装得极为漂亮的陵镇特产，还有某品牌赞助的奢侈品和以及八百八十八元的红包。
纪蔷没打算去观景台，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会场的时候，赵环宇追了上来。
好不容易送走那些政府要员和资方代表，赵环宇终于有时间来和纪蔷好好算算账。
他有些没风度地堵住正准备前往电梯的纪蔷，问她为什么要在台上说那些没意义的话。
见赵环宇终于维持不住所谓风度，纪蔷装傻充愣：“哪一部分是没意义的？”
“全部。”
“看来我还是修炼得不够到位，以前就再三拒绝过您表示不想上台，但这次出于对要员的尊重和对故乡的爱，我克服了内向与害羞，勇敢地表达我心中所想和我的所见所闻，您不表扬我就算了，还否认我这次演讲的意义，我好难过啊。”
纪蔷还叹了口气，似乎赵环宇真的令她十分伤心。
赵环宇从不知道以前在赵梅身边看起来老实得不行的纪蔷还有这样油滑的一面，想起她与那些政要攀谈时宠辱不惊的模样，赵环宇忍下心里那口气说：“你确实厉害，能把那些大人物哄得哈哈笑，我看你做记者也没什么前途，不如跟着我干，一起把陵镇带出去让全世界都看到，工资你随便开，如何？”
“我大学毕业后给cr新闻签了三十年的卖身契，如果中途跳槽不仅得赔高额违约金，还有竞业禁止，我特别想给家乡做贡献，但您也看见了，我不够聪明，话也说得愚笨，无法让您满意，还是不要在您身边碍眼了吧？”
赵环宇简直要冷笑。
他承认纪蔷在台上说的都是实话没错，但她的实话恰恰让他以前所编的那些故事全都变成了谎话。
虽然开发项目还是会继续，但那些以为他从小到大都待在陵镇的人显然会认为他为了拉赞助和投资不择手段，只要查一查赵环宇的过往履历就能知道，他从上小学开始就没待在陵镇了，又何谈对陵镇的感情以及所谓的回报家乡？
创业失败破产灰溜溜来到姐姐身边寻求依靠才是赵环宇真正的故事。
赵环宇不再说话，纪蔷绕过他摁下电梯按钮，在电梯门开启时她转身对赵环宇说：“赵叔叔，一潭死水需要活水的注入才能涌动，但您应该知道，死水是不会有泉眼的，所以不管注入多少活水最后都会变成死水，等死水累计到一定数量，容纳死水的余量越来越少，最后这滩死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您想过吗？”
“……”
纪蔷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合上前颔首对赵环宇礼貌一笑，这个笑容让赵环宇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死水与活水代指的是什么，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
次日，纪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陵镇。
在这之前她去了一趟福利院，准备和赵梅道别顺便劝劝赵梅，看看能不能让赵环宇收敛一点儿。
赵环宇在他姐面前就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小朋友，昨天两人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赵梅这么心细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异常氛围。
福利院门口的花圃又种上了新的花草，每个花草的枝干上有个小小的姓名牌，纪蔷独自在院内欣赏了一会儿，等赵梅忙完两人才离开福利院，打算去四周走走。
赵梅腿脚不好走不了太远，陵镇又闷热，两人才走了一会儿就在附近的小茶馆坐下了。
陵镇盛产茶叶，早些年陵镇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全靠种茶和采茶为生。
后来由于环境和水质问题陵镇茶业越来越不景气，采茶的一身病，种茶的因为行情不好放弃这门行当外出打工，陵镇就这样渐渐陷入困境之中。
随着时代发展和建设，陵镇条件慢慢变好，这里老人们还是没有扔下喝茶的习惯，街边的小店虽然随性，但满屋的茶香还是会令人心旷神怡。
赵梅的父母以前就是陵镇的采茶工。
许多年前赵梅高考成绩出来后原以为自己能欢欢喜喜去上大学，但父母只是冷眼旁观，说家里的钱都得留着将来供弟弟上大学娶媳妇儿。
赵梅心生绝望，甚至想过跳河结束她无趣的生命，但她被当时的福利院院长救回来，开解了很久才让赵梅放下轻生的念头。
后来赵梅父母从邻居那儿知道赵梅居然自杀过，气得藤条都打了断一根，说没了她弟弟谁来养，不仅如此她父母关了她整整一个暑假，让她彻底绝望，也从此清醒。
打那以后赵梅就没再违抗过父母的命令，她去福利院和陵镇的茶园采茶赚钱，和父母一起把弟弟养大，供他在外地读书上学。
其实这么多年弟弟长什么样赵梅都不记得了，十八岁的赵环宇没有二次分化为alpha或者是omega，他永远都是最平凡的beta，赵梅父母像是极其失望，不久就双双离世。
赵梅算是彻底自由，但养弟弟这三个字像是刻在她骨血中一般，无法轻易抹去。
她卖了家里的房子作为弟弟大学毕业后的创业基金，从此就住在福利院里，和那些孩子们朝夕相处。
赵梅在说完这些之后静静看着纪蔷，她对纪蔷说：“很难想象现代社会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吧？可是没办法，这就好比alpha天生就比beta和omega更强，男性和女性在力量方面也没有可比性，这是生存的规则，谁都没办法反抗。小蔷，很多时候比起个人的感受，我更希望我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幸福与快乐，这是我选择并且认定的规则，你能理解吗？”
纪蔷满腔的话突然就堵在了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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