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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有志此时知觉恢复了一些,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他,一声一声志哥的呼喊传入他耳朵里,他在迷糊中想挣扎着起来,但是感觉受伤严重,身体动弹不得,迷迷糊糊中似乎进入了“天堂”,他周围是一片白色, 白茫茫一片,一点杂尘也没有。慢慢地他居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迅速恢复,疼痛一点点在消失,也逐渐有了力气,最后终于能站起来了,身边仍然传来叫他的声音。他寻声走去,“刚子,刚子,我在这里”,但是没人回应,那边李刚刚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听不见了,甘有志心急了起来,在一片白茫茫中朝着叫他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刚子,刚子”,边叫边跑,跑着跑着甘有志忽的醒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在做梦。
甘有志醒来以后,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田地旁边,头上是蓝天,身边是野草,脸上还爬了几只蚂蚁。“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甘有志心想,他看了看四周,这地方比自己东北老家的农村还要荒凉,连一条水泥路都没有,只有一条土路通向远方,路上稀稀拉拉地有一些行人,有的人赶着牛车或者马车在行走,牛车马车的轮胎居然不是橡胶的,而是木头制成的。走过的车都是牛马车,一辆机车都没有。甘有志越看越奇怪,走向前去叫住了一位正在走路的小哥问道:“哥们,这是哪里?”。
那小哥回头看了过来,甘有志大为惊奇。这小哥背影看起来大概也就20岁左右的样子,但是胡须很长,满脸沧桑,有一点佝偻,很明显是从小就一直干了很重的农活,皮肤粗糙黝黑,像是天天在阳光下暴晒一样。那人上身穿着褐色的长袖粗布短衣,下身是粗布做的额褐色长裤,右肩扛着一把锄头,脚下只穿了一双草鞋,草鞋只有鞋带和鞋底,双脚就踩在简单的草鞋底上,脚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更让甘有志惊奇的是,这位小哥居然留着长发,不过头发已经被向上束了起来,用黑色的头巾包裹着,甘有志能想到形容这位小哥的词语,只有一个,那就是古代的“黔首”。那小哥听见甘有志问话也不回答,只是盯着甘有志上下打量,打量过后扛起锄头朝着远方快步地走了。甘有志越发奇怪,这21世纪了怎么还有这样打扮的人,难道是救护车载自己的时候出了事情,把他落在某个偏远的农村了吗?甘有志又问了几个人,几人均是褐色衣服,那几个人也是一样不答话,打量甘有志一番只顾快速离去,甘有志觉得这个地方的人可能都不会说话,也没再多想,顺着土路就像前走,希望尽快能走到一个村子里面,第一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第二找到派出所联系上家里人报个平安,然后也好回到北京市里。
甘有志沿路走了一阵,只见前面尘土飞扬,十几个人朝着他跑了过来。这十几个人打扮怪异,都是束发的造型,其中一人带着有长翅的乌纱帽,身着绿色的圆领宽袍衣服,是他们的首领。其他十几人身着黑色窄袖衣服,下身都有绑腿,这十几人或者手持长枪,或者手里拿着棍棒,将甘有志围了起来,甘有志看他们打扮奇怪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认为他们是正在拍戏的剧组,于是问道:“你们干什么?”
首领说道:“我正要问你,你是何人,来此何干?”语气像是在审问犯人,说话的方式用的竟然不是现代人的方式,是古代人的方式。
甘有志看问自己话的人来者不善,语言中似有敌意,可能对方把自己当做“偷牛贼、偷狗贼了”,这十几个大汉也不是警察打扮,八成是村子里面的人来抓贼的,于是说道:“我是东北到这来找工作的,不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
正要往下说,首领人打断了他,然后说道:“东北,你是金国来的?
甘有志听他这么回答,越发糊涂了,于是说道:“不是金国,是东北。”
那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抢过来说道:“县尉大人,看他鬼鬼祟祟,八成是辽国来的奸细。早就听说金国要打过来,这个肯定是派来探路的奸细”。另一人答道:“我看也不像,金国派来的奸细,一般都谨小慎微,并且出手阔绰,你看他衣服虽然和我们不同,但是并不华贵,而且身上也没有行李,不像是奸细”,县尉便道:“带回县衙,一问便知。”说着让人押着甘有志便走。
甘有志看着这几个人带着枪、拿着棍棒,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有危险,不肯跟他们走。有人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向着甘有志脖颈就砍了过来,眼看刀要砍到甘有志的时候停住了,甘有志看见那阳光下冷冷的刀心中大骇,那刀看起来虽然不像是好铁打的,但是看的出来,是经常砍东西的,是一把真刀,甘有志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县尉呵斥道:“老实点,也叫你也少吃些苦头。”
甘有志看他是真刀,不敢再挣扎,只能跟着他们十几个人一起走了起来。
一路走着,一路听见那些人说话,说什么金国要打过来了,金国马上就要灭了辽国,现在派了很多奸细打探,还说什么官家要继续征兵,十五岁以上全都要充军,还有说到官家已经准备赔银子,金国收了银子就不会打了。
甘有志听了一会儿终于有点明白了,心里想到:“我不会穿越了吧,穿越了好歹你给我弄个王爷公子的呀,怎么还给我一个奸细的身份,要是真穿越了,也不会刚到这里就交代了吧,书上从来也没这么写过呀。又一想,那些穿越八成都是骗人的,也许自己就是掉到某个剧组或者偏远的农村里面了,如果是这样,他们演的也太像了又或者这农村也太闭塞了。”
走了一会儿,甘有志悄悄走到一个年纪二十来岁看起来面善的人身边问道:“小哥,今年是哪年了?”
那小哥见甘有志没有长胡须,认为他即使是奸细恐怕也是个没用的人,心想回答两句话也不要紧,于是接口答道:“现在是己亥年”。
甘有志见小哥回答的一本正经,而且不假思索,不像是假话,心中更加疑惑,单凭这一句也问不出什么,于是继续问道:“我是说公历是哪年了?”
小哥也满脸疑惑,说道:“好心和你说话,你怎地无理取闹起来了,&39;宫里宫外&39;都是一样。”小哥想了一下,心想:“莫非他说的宫里是皇帝的意思?”,又继续补充道:“你是问皇帝年号吗,今年是宣和元年。”
甘有志虽然听得莫名其妙,但是看得出这位小哥是有些生气了,于是赔笑道:“小哥,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拍戏咱们也不是主角,不用演这么像。”
那小哥道:“拍什么戏”,甘有志听见他如此回答,顿时心冷了半截,但是仍然不觉得自己是穿越了,解释道:“就是演给别人看的,你演士兵,我演盗贼。”
小哥答道:“奥,你说这个呀。”
甘有志见他终于承认是在演戏,脸上愁云顿时消散了,点头说道:“对的,就是演戏,咱们不是主角,你这么认真干啥,哈哈。”
那小哥忽的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演戏是下九流,哪个会跟你演戏。”
甘有志这下心里全凉了,感觉手脚都冷了,七月的太阳照在身上也没有一点温度,只想有个人赶紧站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转头又想:“会不会是农村太闭塞了,所以听不见外界的消息,咱们现代不是也有汉家寨之类的古代村落吗,我再问一下。”于是又问道:“小哥,咱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小哥正要回答,被县尉喝断了,县尉喝道:“休要絮絮叨叨,让这贼人知道咱们的底细。”小哥不敢再说话,甘有只得沉默了起来,但是听他们一口一个贼人地叫,心里十分不开心。
甘有志心里想:“看样子不是到剧组了,也不像是做梦,如果是做梦就不怕他们了,但是那把刀不会这么真实,看样子就是到了一个闭塞的村子里了。可是这些人也太不好说话了,不如先配合他们,然后见机行事,否则的话就算他们不敢真的动刀,用棍棒把自己打一顿也不是好玩的。”
甘有志跟着他们一起终于走到了村子里,刚进村头早就有人来跟县尉打招呼,县尉说是抓了一个金国奸细,继续赶路。
甘有志看今天一路上的见闻都很奇怪,这个村子就更奇怪了。村子里面一派古代的气息,完全没有一点现代的样子,村子倒也繁华,似乎不能叫村子了。从他们一路走过来,村头有三层高的古城楼,那古城楼檐牙高啄、勾心斗角,青砖琉璃瓦、雍容华丽。城楼下开着朱漆大门,大门前后各有十几名军士在把守,墙上有用纸张贴的告示,聚集了不少去看的人。越往前走土路也变成了石板路,路两旁茶楼酒肆应有尽有,街上有卖艺卖物的,有骑马坐轿的,有推车挑担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完全是一幅:“清明上河图”,自己现在就在这画里。
走过几条街,突然安静了一些,甘有志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县衙,上面一块高高的牌匾上写着:“益都县衙”,县衙左右柱子上刻着一副对联,左面写着:“尔俸尔禄,民膏民脂”,右边写着:“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对联本来是宋太宗赵炅为了鼓励百官为百姓做主,多做好事实事亲笔写的,宋太宗也是用心良苦,一心为民,但是到了下面往往不会执行,衙门多是看谁给的钱多谁打官司就可以胜出,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于是百姓们在下面又添了几个字,改成:“尔俸尔禄只是不足,民膏民脂转吃转肥;下民易虐,来的便捉,上天难欺他又怎知”。甘有志大学时候看历史书的时候了解过这段历史,今日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这些东西更感觉无比的震撼。
甘有志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自己不是在一个闭塞的村落里,因为益都县是山东青州的一个大县,从北宋年间开始就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县城,历史上青州更是出了上百位宰相,看那城楼檐牙高啄,也不像是闭塞的农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公历不知道东北是哪呢。这样看来,已不是做梦,而不是剧组,三不是闭塞的农村,那就只能是穿越了。正在犹豫思考的时候,衙门已经升堂完毕,衙役呼了“威武“之后,公堂之上县令早已等待问话,那县令头上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那知县正襟危坐,白面大耳,身材不高,肚子圆鼓鼓的,颇有睥睨一切的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完全被眼皮盖住了,眼睛似有似无,深藏不露,让人捉摸不透,身着绿衣长翅乌纱帽问道:“堂下何人?”
县尉便道:“今日抓获了一个金国细作,请大人审问”,那县令问道:“既是细作,如何不跪?”甘有志平时只有祭祖的时候才跪过,现在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怎么可能跪下呢,而且虽然逐渐相信自己是穿越了,但是也不确定,仍然直挺挺地站着。
当下便有衙役在甘有志背后膝盖处踢了两脚,甘有志受力不住,跪了下去。甘有志便说道:“我不是金国细作,你们不要冤枉了好人。”
那县尉说道:“天日昭昭,我们老爷从不冤枉好人,我问你,尔从何来”?
甘有志答道:“我从东北来的”
县尉回道:“东北,东北,哪里来的东北,你莫不是来消遣我。你既是东北方来的,身着短袖短裤,脚下穿着尖头皮靴,这不正是金人的打扮?既然是金国来的,如果是政府官员,那么一定有文书在手,金国也会先行打过招呼再派遣你,你可以有文书。”
甘有志答道:“我被人用匕首刺中了胸膛,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哪里有文书。”
那县尉又道:“如果你是正经好人,那来到我天朝上国,一定有行李,或者做生意,或者成为我朝子民,如何一点行李都没有,一定是偷偷潜入我们州府,在这里打探虚实,只待那金国兵马一到,你便做开路先锋,你这种细作我抓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你想做什么我一看便知。老爷,先打他一百杀威棒,看他招是不招。”
那县令道:“也好”,说着便让衙役来打甘有志。
甘有志怎么可能乖乖被打呢,在堂下跟衙役们打了起来,厮打过程中甘有志的屁股处的裤子被扯了两片下来,露出了两块红色的胎记。
那县令看见那两块赤红的胎记,那眯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开的老大,突然叫到:“且慢,堂下汉子,你这一路来可曾患病。”
甘有志答道:“我刀伤刚好。”
那县令原来去青州府议事的时候,知州悄悄跟他说过,平时如果遇见一个孩子一定要留心上报,那孩子屁股上有块赤红的胎记,县令心想知州原来还有民间私生子,也是有心巴结知州,因此处处留意这件事。宋朝虽然官府贪婪,但是对于老弱妇孺是不允许动杀威棒的,因此县令问了甘有志是否有病,只要甘有志回答有病,就可以不打了。
县令正要细问,那都头却说:“老爷,既然是金朝细作,如何用本朝的规矩,我们本朝不打老弱妇孺,可这人是金国来的。”
甘有志刚刚以为可以免了这一顿打,没想到这县尉又来害他。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掉到剧组里,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如果自己真的穿越了,成为王子公孙也就罢了,偏偏成为了一个奸细,这万一被一顿打死了,自己如何回去见父母,如何见女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想到父母慈祥的脸,一家子欢欢乐乐的时光,想到女朋友可可爱爱等待着到北京来找他的表情,想到和好朋友李刚以后可能再也捡不到面了,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罢罢罢,既然来到这宋朝,来让我做奸细,那也好,我就凭借自己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宋朝的命运,想办法再穿越回去。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决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想到这里,甘有志平静了下来。向县令说道:“大人在上,小人在此拜过两位大人,我这里有一件天大之功,不知两位大人可否愿听小人一句?”
那县令与县尉一听天大之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清了清嗓子,相互使眼色,“嗯嗯嗯”了一句,叫其他人退下,来听甘有志如何给他们一件“天大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