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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之后,她终于睡着了。
月明星稀,晚风呼啸。
梦境,悄然来临。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当她发现自己半身浸泡在井水里面的时候,已经不那么感到害怕了。
依旧是那黑暗潮湿的井底,依旧是靠着湿漉漉长满青苔的井壁。
等不多时,那只鬼果然出现。悉悉索索的,开始朝着她爬了过来。
很快,腐臭的气息逼近了她,包围了她。流淌着水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到底是井水,还是尸水。
当它试图把她往水底下按下去的时候,她握紧了手里的一根发丝,鼓起勇气,碰触到了它。
像是触电了一般,那只鬼猛的尖啸起来,放开了她,后退了一大截。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破碎,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当她再次可以看得清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田野的中间。身边清澈的水渠潺潺流淌着,浇灌得田野青葱茂密,一片生机勃勃。
正是春暖花开,该是插秧的时节了。
许多农人站在田地里插秧,腿上全是泥巴。还有一些妇女聚集在水渠前方,清洗着衣物。看起来,一片岁月静好的场景。
苏绿薇发现自己可以随意移动,感觉身体像是漂浮着的一样。那些人似乎看不到她,当她不存在。
转念一想,这是走进了那只鬼的记忆里了,那些人都是鬼魂的记忆,当然看不到自己了。
这些人的衣饰仿佛都是百年前的,那个战乱流离的年代。但这个小村子看起来并没有被那些坏事波及,显得宁静平安。
这些人里,肯定有那只鬼吧?会是谁呢?
看来看去,那些洗衣服的人群里,有一个人特别的惹人注目。
她看起来像是有将近三十的年纪了,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斜襟上衣,黑色的非常肥大的裤子。乌黑油亮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插着一支木簪子。胸脯鼓鼓的,腰肢却显得很细。皮肤非常的白皙,眉毛黑黑的细细的,眼睛也是细长的,眼神十分灵动。尤其醒目的是她一对厚厚的嘴唇,饱满而红润,很美。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女人。
走过路过的下田的老少男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会将眼神投向她那里。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注意到。
女人们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仿佛养了一群鸭子,叽叽喳喳没个完。
此时,一个路过的小痞子模样的男人往水渠里面投了一颗石子。溅起的水花正好打湿了那蓝衣女子的衣襟,饱满的胸脯看着更加醒目了。
女人丢开衣服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那男人骂道:“你丢你妈的寿命呢,短命鬼,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老娘今天非得让你知道厉害不可——”
说着,举起捶衣服的木棒,撵得那小痞子连连嬉笑着讨饶。
剩下的洗衣服的女人们,纷纷议论起来:“这陈李氏也忒厉害了,刘三棒未必是故意丢石子的啊!”
“怎么不是故意的?就是瞅准了才丢的。你没见刘三棒每次遇到陈李氏那个眼神,眼珠子都要丢她身上了。”
女人们说着,纷纷嬉笑起来。在乡下,家家户户都认识。这样的闲话,一向是她们聚会时最喜欢的。
“不管怎么说,陈李氏也厉害过头了,不像个女人家。”
“她一个寡妇人家,不厉害,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哟?”
“你们说,她又没个儿女的,公婆也送走了,还守着干什么?不如找个人家嫁了去,强过这么苦苦的守着。”
“她倒是想嫁,族长准吗?听他们说,就等着陈李氏守到第十年,族里好报送县里,没准儿,能得一个贞节牌坊呢!”
“是吗?那可快了。明年一到,就是第十年了……”
大家正说着,突然村头那边走来一位青年男子,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
比起村里的一众泥腿子,这位男子,那可真是要出众太多了。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笔挺的中山装,锃亮的皮鞋。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一只藤箱,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腰背挺直,显得很有气质。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没有什么瑕疵,光滑干净。剑眉星目,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五官。
这样的男子,哪怕是走在大城市的街道上都醒目,何况是在这样的小村子里?顿时,不管男的女的,都看得呆住了。
男子稍微窘了一下,随即便落落大方的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啊!”
乡下人淳朴,只会嘿嘿的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最后还是一位年老的族中长者迎上去,道:“年轻人,你来我们村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