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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吵了,拖出去。”燕绥按了按额角,摆手,“送去太庙前先弄哑,省得打扰仁宗清净。”
施张领命将人提了出去。
“陛下确定要如此轻放?”徐嘉式起身,站在燕绥面前。
膳堂内只剩下二人,也不必再演君臣和谐那一套,燕绥抬眼看他:“毕竟是仁宗的人,朕也没有真被毒死。朕别的不如仁宗,只能学学他的仁慈宽容。”
徐嘉式凝视燕绥良久,终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道:“今后不得在宫外用膳。”
“这话摄政王该对永安王说。”
“小孩贪吃,陛下比小孩好不了多少。”
燕绥一直饿到现在,却被人说贪吃,心底来气:“朕还有奏折要批,先回宫了。”说着,起身特意撞开徐嘉式肩膀。
徐嘉式反手将燕绥胳膊拽住,瞥了一眼右手手背:“回宫先喝药,近日没什么要紧奏折。”
“朕知道!松手!”燕绥推开徐嘉式,大步往前。
徐嘉式紧随跟上,走过游廊绕过水池。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中却还有绯云一般的桃花盛开。
间或鸟啼,间或虫鸣,间或某人肚饿咕咕叫。
燕绥脚步匆忙,忽然被什么砸中后脑,捂着头在桃花树下立住,转头瞋视:“想弑君啊你!”
那砸中皇帝的是一枚圆溜溜的野果,青皮,只在尖上带一点红,滚在徐嘉式脚边。
徐嘉式不知什么时候摘了许多,捞起衣摆兜着,走近燕绥:“被人骂不说话,饿也不说话,想让陛下开金口可真是难。”
燕绥咽了咽口水,嘴硬道:“朕不饿!饿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然而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徐嘉式颇为认真地侧耳听了听:“口是心非——口是肚非。”
燕绥咬了咬下唇,随手砸在桃树上:“不吃!肚饿总好过被毒死!摄政王不是刚刚才说不准朕在宫外进食么?上年纪刚说的话就忘了?”
桃花纷纷摇落,枝头为花零落成雨。
“在宫外,旁人给的膳食不许吃。但臣不是旁人。”徐嘉式挑了个红得最透的果子,咬下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递在燕绥嘴边,“极甜。”
燕绥本想呛他一句什么时候摄政王改做试毒太监了,心想才不吃你咬过的东西,但肚子实在饿得慌,鬼使神差咬了上去,顿时酸得五官扭曲。
“你……嘶,欺君!”燕绥眼泪都快下来了。
“臣认罪。”徐嘉式就着燕绥刚咬过的地方吃了剩下的果子,然后扯起燕绥衣袖擦了擦手,“可臣总觉得,陛下心里比这果子还酸。”
燕绥心头一紧,与徐嘉式对视一瞬便兵荒马乱似地移开目光。
难道他看得出?他想说什么?不,不要说出来,那太难堪了。燕绥明知自己的嫉妒与攀比毫无立场毫无资格,可就是不自觉去猜想在徐嘉式心里,燕绪到底比他重多少。
或许根本没有可比性。燕绪智慧又仁慈,除了多病短寿,几乎是个完人。这样的相提并论,每想一次都是重新自取其辱。
燕绥转身欲走,徐嘉式擒住他手腕,将他抵在桃花树下。
手背新肉摩擦粗糙的树皮。
摇落一树绯色。
燕绥脸上烫得很,徐嘉式轻吹吹走落在他鼻尖上的一抹花瓣,凑上来。燕绥偏了偏头,听见他贴在耳边说:“陛下知道么,这桃树是仁宗当年亲手栽的。”
燕绥快哭出来了,他是睹物思人么?为什么要说出来?
“陛下,看着臣。”
燕绥颤抖中有一丝茫然,迷蒙的眼睛望着徐嘉式。
“仁宗和皇后少年结发感情甚笃,当年一家三口也算尽享天伦。陛下很羡慕,是么?想要自己的皇后,想要子嗣,是么?厌倦现在与臣朝夕相对的日子,是么?”
燕绥不懂他的话。
“听说,陛下在仁宗皇后牌位前站了许久,又是进香又是冥想,是想求子?还是,希望裴家人早日解除白头吟,彻底与臣一刀两断?来祭拜也邀郡主同行,是还惦记崔家千金么?”
燕绥明白了,徐嘉式还是在敲打他这个傀儡不要妄想摆脱控制。
燕绥为自己方才的心乱羞愧。
“朕明白,你不会让朕与世家联姻得权,也不会让朕有子嗣影响永安王来日即位。朕有自知之明,不会耽误人家好姑娘。”
“不耽误姑娘,好人家的儿郎就可耽误吗?陛下是不是想即刻把卫央从江州调回来?”
“徐嘉式!你把朕当什么人!除了你还有谁敢对朕这么放肆!”
“当然只有臣,当然只能是臣。”徐嘉式抬手擦过燕绥唇瓣,“陛下,此生不必想三宫六院儿孙绕膝了。臣既然欺君,那便要欺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