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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梅雨季(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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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迷离的舞池里男男女女群魔乱舞,借着躁动的荷尔蒙放纵自己;地铁里的上班族翻着手机,快速浏览着鸡零狗碎的“社会热点”,评论一句“全都该拉去枪毙”;客厅里父亲看着新闻,嘱咐女儿交友、出行要谨慎,女孩涂着指甲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顾以诺是被护士拧开门锁的声音惊醒的。

她的睡眠脆弱得像蛛丝,锁舌抽动的瞬间她就从那个噩梦中抽身出来了。护士对上她湿漉漉的双瞳,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每次半夜来查房这间高级病房里的人都醒着,小夜灯从没关过。

“顾小姐,我给您量一下血压和心跳。”

顾以诺应了一声,把手臂递给她。

病房里沉默得令人难以忍受,护士麻利的操作完,记录下数据以后就离开了。顾以诺靠在床头,捻着指尖的潮湿,缓慢地调整呼吸,随后下床走进了淋浴间。拧开热水前,她随手打开了广播,淅淅沥沥的水声里伴着主播字正腔圆的念稿声。

“那么,刚刚我们了解了一些近十年来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例。大家都非常痛心疾首,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呢?热心观众来电有说家庭原因,童年阴影,还有说天生的。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了我市青少年犯罪心理专家……”

热水冲走了身上黏腻的汗液,顾以诺擦干了镜子的一角,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身体。广播里,那位专家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顾以诺却只觉得吵闹。她关了广播,拨了另一个电话。

“喂?”

“老师,是我。”

“以诺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庭审之后,我想见项淙。”顾以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我的课题正好是青少年犯罪方面的,他非常符合我对研究对象的要求。”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顾以诺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数到第十下的时候,对方才说:“好,少管所那边我去联系。”

“谢谢老师。”

——

惹得满城风雨、新闻热搜居高不下的项淙案尘埃落定,案件侦破期间被受害人家属、媒体和群众打爆的市局电话终于消停下来。刑侦支队办公室里弥漫着早饭的香气,刑警们三三两两地凑到一块闲聊,实习生睡眼朦胧地交流牺牲早饭时间多睡十分钟的经验。

没有恶性案件,刑侦支队的生活就是如此平和。打卡上班踩点下班,聊聊房价和熊孩子,早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

“办公室的钟表坏了吗?”实习生李若愚迷茫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八点半了,徐队怎么还没来。”

徐少珩是个鸡毛得令人发指的完美主义者,要不是勘验现场的时候她常常身先士卒,广大同事们几乎要怀疑他是个洁癖。哪怕连轴转三天取证、调查、走访、跟踪,他的衬衫永远没有一丝褶皱,除非有案件发生,否则每天早上八点二十他必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听说保安室的大爷常常拿徐队出现的时间校表。

“徐队请了今天上午的假,”女警程橙咬着个包子从旁边走过,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满脸写着“快来问我”,“今天他未婚妻出院。”

半个刑侦支队的人闻风而动,同事贴心地拉过一张椅子让程橙坐下,还替她捏了捏肩。

“徐队和顾小姐订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徐队什么时候求的婚啊,住院期间吗?”

“程橙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程橙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顾小姐出车祸那天是我开车带徐队去的医院,车没停稳他就冲下去了,把我腿都吓软了。当时顾小姐正抢救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家属签字,徐队一边抖着手签字一边说……”

“说什么?”

这道声音像一盆冷水似的兜头浇下来,众人登时作鸟兽散。程橙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市局的地板里,猫着腰就想跑,被人一把拎住了衣领子。

“昨天我跟钟局请假的时候,钟局跟我说,请婚假要提前半年打报告。”徐少珩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瞳子里映出程橙讨好的笑容,“还有保卫室的大爷,前天拉着我说了一堆‘女婿上门须知’。程橙,你知道造谣要判多少年吗?”

程橙双手合十,躬身作揖,果断认错,“我错了徐队,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徐队。”

徐少珩放过了她,抬脚走进自己的小办公室。

一直站在徐少珩身后的陆西辞笑嘻嘻地往程橙面前一凑,十分讨打地揶揄道,“可以啊橘子,胆子一天比一天肥,这是食堂哪个窗口给喂出来的?”

程橙幽怨地看着他。

刑侦支队副支队陆西辞,市局上下闻名的混不吝,敢和局长拍桌子的滚刀肉,是个敢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主。

陆西辞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问:“录像了吗?”

“陆西辞!”

小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暴喝。

“来了来了。”陆西辞对程橙使了个眼色,优哉游哉地走进了徐少珩的办公室。

支队长的办公室是个嵌在支队办公室里的小房间,装了一层单向玻璃,方便徐少珩抓偷懒摸鱼的实习生。徐少珩的办公桌上干净整洁,书架上分门别类地列着文件,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是电脑旁一盆憨态可掬的多肉——顾以诺给买的。

“你真跟顾小姐求婚了?”陆西辞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少珩说,“当时那个情况,只有我能签这个字。”

“得了吧,我听说她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没出事还好,出事了她家里人能放过你?别给自己找麻烦,怎么说你们俩就是情侣关系,又不受法律保护。”陆西辞捏了一下多肉饱满的叶片。

“不会。”徐少珩着,往他的爪子上抽了一记,“别瞎碰。”

陆西辞“啧”了一声,“说吧,本来请假了要去接人出院,怎么又回来了?”

徐少珩把一个文件袋扔在桌面上,“分局送过来的卷宗。”

——

“人,不要目光短浅,万万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路琛戴着副墨镜,在白色背心外头套了件花衬衫,活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他气定神闲地指使助理替人收拾东西、办出院手续。

顾以诺坐在床上打电话,没搭理他。

路琛气沉丹田,拔高了声音喊道,“徐队长就算是个天仙,我们圈子里也不是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帅哥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也不是家里没那个条件!”

顾以诺挂了电话,抓起床头柜上的苹果砸了过去,“你更年期了?”

路琛恨恨地咬了一口苹果,“你是不是被那个姓徐的下了迷魂汤了?不是我说,你就为了这么个人从京州跑来云川?图他三班倒,图他那几千块钱的工资,还是图他成天找不到人啊?”

“图他长得像个天仙。”顾以诺幽幽地说,“你对我男朋友放尊重点。”

路琛酸溜溜地说:“行吧。那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到?我就不给你们小情侣当电灯泡了。”

“他来不了了。”顾以诺说,“市局有案子,他要亲自去一趟。你送我回市中心的公寓吧。还有,你能别穿得跟个沙滩游客似的吗?刚刚有护士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旅行社发传单的,要不要叫保安上来。”

路琛“嗷”的一嗓子就叫出来了,指着顾以诺,痛心疾首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你是个恋爱脑。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度呢诺诺?你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