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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花园婚宴厅的走廊是环形的，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化妆间门口。经过排查，点火源是一根火柴，助燃物是酒精。”徐闻把一张烧得焦黑的白色房间照片打在幕布上，淡淡的荧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一层虚幻的膜。
讲台下依旧坐着“刑警队长加班讨论会”的成员，徐少珩一改常态坐到了第一排。跟那个不好惹的k省刑侦支队长只隔了一个座位。
“凶手在花篮里做了一个点燃装置，酒精藏在花篮底部。他应该早就知道屋子里的易燃物，所以借助酒精蔓延把火烧进了整个房间。”徐少珩翻着明日花园婚宴厅的员工名单，“不能挨个排查员工不在场证明吗？”
“恐怕不能。”徐闻摇了摇头，“明日花园主打‘开放式婚礼’，他们的另一个业务是参观园内景观，来来往往的人挺多的。而且当天还有很多外包公司的工作人员来协助。”
徐少珩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眼睛看着神色微妙的徐闻。徐闻是京州犯罪心理研究室的总负责人，一般的案子没有研究价值，他是不会参与的。
“这是这个月第二起纵火案，第一起发生在这个月初，天堂酒吧。”徐闻放出了第二张照片，灯红酒绿的酒吧街里，独留一栋破败的黑色建筑，像是什么废土文明游戏里的场景。
“现场非常惨烈，起火的时候正是酒吧营业期间，有十一名顾客因为踩踏事故受伤，二十三名顾客因为吸入大量有害气体，至今仍在住院治疗。”徐闻的目光缓缓扫过神色凝重的刑警们，忽然一摊手无奈地笑了起来，“大家可以不用这么严肃，这属于京州警方的责任，不会逼迫你们加班的。”
条件发射的刑警们也无奈地笑了笑，看见棘手的案子就皱眉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反应。徐少珩的指节轻轻地扣着桌面，沉默不语。
“纵火犯多为内倾人格，沉默寡言、焦躁易怒，但在犯罪前他们会做好充分的准备，而且大部分人对犯罪后果有清晰的认知。在改造之后，也多半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他们只会后悔自己没有制定更周密的计划，以至于入狱。”徐闻缓缓道，“他们的犯罪动机或许各有各的不同，但有一点心理特征是一致的。”
缺乏同理心。徐少珩想。
“缺乏同理心。”徐闻说。
交流会只有两节课，一共八十分钟。徐闻把近年来京州侦破的纵火案都拉出来剖析了一遍，他说话从容不迫，有种引人入胜的魅力，能把晦涩的心理学概念阐述得浅显易懂。
八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离开了教室，只有徐少珩和徐闻还在原地。
“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徐闻说，“我听说昨天你也在明日花园？”
“嗯。”徐少珩屈伸了一下手指，他砸开化妆间门锁的时候还是受了伤，右手上裹了一层绷带。
徐闻拉开讲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跟徐少珩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犯罪动机是什么呢？”徐少珩问。
“一般来说，是为了发泄内心的情绪。纵火犯有着极其强烈的报复心理，犯罪动机通常是仇杀。但是在大型公共场合里实施犯罪行为，通常都是为了纯粹的发泄。”徐闻说。
“但明日花园那起案子不是大型公共场所，如果是为了报复无关公众，应该烧大厅才对。”徐少珩说，“这和天堂酒吧的犯罪特点并不一致，你把他们放到一起来说，是因为有其他的线索吗？”
徐闻轻笑一声，“你还是很敏锐，不过我不能说。再说下去就涉密了。”
徐少珩自顾自地猜了下去，“是标记吗？”
徐闻没说话。
“这个人一开始的报复目标是无辜群众，他为什么忽然换了目标？”徐少珩忍不住站了起来，几步逼迫地俯视徐闻的眼睛，“那个新娘是个背景非常干净的普通女孩，凶手只可能是冲着……”
“小珩，你冷静点。”徐闻打断了他，“成熟的犯罪团伙一般不会吸纳这么极端、不受控制的人。他不一定是为了报复你，才想把顾以诺烧死在里面的。”
“如果是呢？”徐少珩暴躁地踢了一脚讲台，他身上那个冷漠死寂的壳子“咔嚓”裂了一条缝，“他们在云川已经撞过一次车了！”
“这里是京州，顾家人会保护好她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出面申请警力保护她。但以什么名义呢？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徐闻观察着他的微表情，“你陷入应激状态了。”
徐少珩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着眼睛，过了两秒才用略带喘息的声音说：“对不起。”
“先回家吃饭吧。”徐闻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
——
“干妈？”
病房里堆了一群不知道谁送来的花篮和果篮，花团锦簇、鸟语花香的，生生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都掩过去了。顾以诺坐在鲜花簇拥的病床上，觉得自己就像生日蛋糕上那个愚蠢的塑料玩具。
她咬了一口苹果，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路琛的话。
“是啊，那小子非说你救了他老婆孩子，要让他孩子认你当干妈。”路琛吐槽道，“真会占便宜。”
“干妈就免了吧，我讨厌小孩子。”顾以诺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放火的人抓到了吗？”
“还没，不过警察今天把秦哥叫过去了，说是盘查长盛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顾以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以这个原则来算的话，长盛的仇人名单能写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想杀我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路琛思索半天，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说得对。自从你亲手把你们财团那个总监送进去以后，这个名单的长度估计又翻了一番。”
路琛此人非常地欠，顾以诺嫌烦谢绝了所有人的探病，却独独堵不住这个人进门的脚。他在这儿既不照顾病患也不嘘寒问暖，除了调戏小护士就是跟顾以诺闲聊，还吃了秦轲差人送来的病号餐。
顾以诺简直不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她坐了半天，有点困了，打算下逐客令，却听见路琛吐出了一个名字。
“徐少珩那天跟疯了一样。”路琛吐吐舌头，有些后怕地说，“我以后要躲着你这位前男友一点，免得他以为我们俩有点什么，跟砸门似的把我给劈了。以后我们俩在外面注意点社交距离啊！”
顾以诺的目光如春风掠过水波般一颤，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我们俩就算出现在酒店大堂里，也不会是绯闻的。”她的视线上上下下地扫了路琛一遍，看得他小腹一凉，捂住了衣摆。
“毕竟我的口味比较挑。”顾以诺收回了眼神，摆手道，“跪安吧，我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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