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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der>第73章 陷入幻境，揭开旧时的疮疤</header>黑衣男子从心底里涌出一阵悸动，眼神迷茫，脚步不由自主地踏了进深巷。
在临街一座破旧的宅院里，有墨玉色的枝头探出墙外，泛青的柚果满缀枝头。
他突然彷徨起来，脑海里不时闪过一幅幅他本就尘封已久的画面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竹板缝隙滴答着，落在他那瘦弱的身躯上，溅得他满嘴满脸都是模糊一片。
祖母那双慈祥的双眼此时已是紧闭着，粘乎乎的血液将她的满头银发湿成一络络。
而他丝毫不敢动弹一下，待满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挣扎着从姐姐、祖母的尸体下爬了出来。
如今姐姐那只漂亮的青翡镯子粘满了鲜血，滚落在一旁；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它捡起，重新戴在姐姐那已瘫软下来的手腕之上，之后便抹了眼泪跑出了竹楼……
想到这里，黑衣男子狂叫一声，握拳打在那裂墙之上。
只听一声巨响，那面墙壁轰然倒塌下去；压断了一截粗茂的树枝，未熟的柚果簌簌掉得满地都是。
待荡起的灰尘散去后，他神色惶然地走了进去。
此时一道灰瓦走廊内，一些孩童正手持半烂的桑果打在角落里一个满身脏兮的男童身上，嘴里还叫嚣着：“毒犯的小崽子，打死他！”
那男孩双眼噙满了眼泪；抱着头蜷缩着，愤然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蛮横的顽童……
这时黑衣男子像是忆起了什么，捂着脑袋痛苦地哼叫猛烈四处碰撞起来，额间那枚朱印火焰印记因着他的激动而胀得殷红，似燃烧了起来。
他瞪着暴怒的双眼，自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柳叶刀，冲向那群顽童中间举刀一阵乱砍，那些孩童还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便睁着惊恐的双目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将手上的血迹胡乱抹在身上，向角落里那个浑身抖索着的男孩走了过去，将男孩身上的秽物都清理了干净。
黑衣男子眼中阴郁之色尽数褪去，倒充满了些怜爱之意。
待他将那男孩拎起来的时候，男孩微颤的身体停止了抖索；竟抬起饥瘦的小脸望着他，他顿时惊愕了；抬起的手臂僵硬地悬在了半空。
这男童与他儿时的模样竟极为相似！
惊恐的小眼睛、脏脏的鼻头、尖削的下巴……
突然男童诡秘朝他一笑，苍白的脸色渐渐如墙皮般泛白，最后满布裂纹碎成了一地的灰尘。
他拎着件空荡荡的破衣衫竟呆怔在了原地。
接着四周的影像开始变作模糊一团，柚树、老屋慢慢褪了色，直至透明……
自己像置身于天地未初开的混沌之里，周围遍布苍茫之色；他就像是粒极渺小的芥子，即要与土地混为一体，然后渐渐被覆盖、消失、湮灭。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扰了他，在他的脑海深处闪过一个快速掠过的影子。
他睁开眼睛，混沌被分开，一面为升与天一面降于地，他又重新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之上。
夕阳西下，余辉给大地投下一大片金色胧光来；到处洋溢着刺眼的光芒。
黑衣男子不由得用手掌遮住了面额，看清自己身处一个泛着朵朵浮萍深幽的小塘子边上。
几株老莲顶着饱满的秋蓬，一副即要凋败之象。
自己正站在一条坑洼交错的阡陌小路之上，手里还提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他又惘然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他揪着头发跌坐在塘边石板上，望着水里那副陌生的面容；脑海之间隐约闪过一栋老旧的房子的画面，屋檐下还吊着一个竹蔑编制的鸟笼，里面早已空无一物；水和稻谷洒了一地。
他倏地站起身来，脑子里似雷鸣般轰轰乱响，而他也彻底懵了，发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抽出一根乌黑发亮的皮鞭，鞭上片片黑鳞闪烁着油亮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目。
他挥着鞭子打在塘上几块嶙峋怪状的大黑石之上，直到那些石头周身被抽出一道道交错乱布的白沫鞭痕来，男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睛瞪着老大，站起身来缓缓拾起那些滚落在地已脏了的包子，怔怔向前走去。
像是自己曾经到过这地方，对这里显得颇为熟识。
他穿过一条大弄堂，一个宽大的门坊射下一片暗色影子来，里面坐了许多闲谈的老人们。
他径自走了过去，而那些闲谈的老人都像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似的，也没有给他让道，他就这么从他们身体上横穿了过去。
然后辗转过一排排的临街油茶作坊；停在角落里一处晦暗的院门外。
他像是一下子变矮了许多，吃力地用手衔上铜环开了门，院里谷屯里几只山鸠受了惊，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一只老猫叼着只血肉模糊的灰鼢子麻溜地蹭上了树。
男子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向着屋内跑了进去。
还未进门，便看见一双赤裸的脚在半空里晃来荡去，梁上吱呀作响；凳子倒翻在地，两只拖鞋胡乱掉在地上。
他一抬头，完全震惊了，一张蓬头垢面的脸庞此时暴睁双眼，舌头伸出老长，正在他面前晃悠着……
那一刻的场面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也不能忘记；那是他以后颠沛的少年生活的开始，导致他的性格从此也变得阴冷、麻木起来；对世间充满了仇恨的心态就此扭曲，渐渐走上了一条没有归途的末路……
他颓废地坐在墙角里，任凭一些带着红袖章的老女人们粗鲁地解下那尸体放在一旁的担架上抬走了。
窗户上、门楣外皆是看热门围观的人们；讥笑声、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
“听说那女人是个吸毒的，看那个就是她的孩子……”
更有知情知底的人说道：“他老子是毒枭，一家子都被杀了，现在这娘们儿又死了，这小崽子，不好活呦。”
“活该，贩毒，就该遭死光光！”
啊！……
黑衣男子捂着胸口一阵吼叫，举着一把短刀奋力朝人群砍去，却发现被自己砍倒的人都皆是一脸的戏谑之笑，像是在看着一个小丑的表演一样。
他不管那么多，依然卖力地刺着那些倒下的人，直到他浑身鲜血淋漓后才罢了手，瘫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