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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一路颠簸进镇子。
从李汉生车上下来的年轻媳妇们都捶着腰揉着腿，叫苦不迭。
“这两天刚下过雨，路真是不好走，颠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
嚷嚷中，众人瞧见前头牛车下来的秦瑜一身轻松，不禁瞥了眼被当成靠背的稻谷袋，又是一阵羡慕嫉妒。
秦瑜也看到了这边众人的窘状，不由顿了顿，想起这一路的颠簸崎岖，而自己占用了所有米袋当缓冲，而陆廷却是一直靠在车头最颠簸的地方……
她下意识朝车头位置看了眼，撞见男人幽深的眸光，心口莫名一跳，小脸一热，便低下了头，软软糯糯道了声，“谢谢你，陆廷。”
“嗯。”男人嗓音低沉，顺势收回了视线，驾着车走远了。
秦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收回目光，暗忖着：这样毫不留恋便走了，他果然不喜欢自己。
这样也好，大家不拖不欠，都能重新拥有自己的人生。
这般想着，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这时，李汉生停好了车，走过来招呼道：“秦知青，我知道复印的地方在哪儿，带你们过去吧。”
秦瑜回过神，点了点头，便随着对方走到镇子前头一家印刷厂。
由于排污跟前几年打击运动的关系，这家厂子已经渐渐没落，仅剩下一两台复印机器在勉强维持经营。
进门时，门房大爷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便又缩回去睡觉了。
“这边的复印机不用票，价格也便宜，就是印刷的纸有点污损，你瞅瞅。”李汉生熟门熟路，到了机器旁捡起一张纸给秦瑜。
后头的赵喜凑上来，却是看得直撇嘴。
“这哪里是污损，分明就是印坏的废纸，哪里能用来打印珍贵的复习资料。”
说着，她便去扒拉剩下的纸张。
李汉生脸上一阵尴尬，刚要开口带她们去别的地方，却听秦瑜开口道：“这些纸上原本的墨痕并不重，加印应该没问题。”
闻言，李汉生双眼一亮，欣喜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实不相瞒，这些纸都是后期墨水不够才浪费的，每次过来我看着都觉得可惜，曾经还想着用这些给乡里的孩子印课本呢。”
印课本……
秦瑜心头一动，又看了看浅淡墨痕的纸张，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如今节约了成本，印完复习资料，公社那边拨下来的钱还有剩下的， 如果不用票的话，我们可以去废品站找课本过来复印。”
“那，那真是太好了！”李汉生一时激动不已，握着拳头便干劲满满，“那咱们赶紧弄完复习资料去废品站，哦对，还得再去买一瓶墨水。”
“好。”
秦瑜笑着点头，想着能为村里孩子做点事情也高兴。
两人正鼓足干劲忙活呢，一旁的赵喜却嘀咕上了。
“傻不傻，那么多钱省下来可以买好多东西呢，全印了课本，这穷山沟也不见得能养出一两个像样的。”
这话刚好被李汉生听到。
后者顿时沉了脸色，刚刚一路同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印象瞬间荡然无存。
等付完复习资料的钱，三人走出了厂子。
“秦知青。”秦瑜刚走到牛车旁，便听到李汉生略显踌躇的声音，回头果然见对方攥着拳头，犹犹豫豫半天才伸过来，“我知道这次印课本让你破费了，但我手头钱也不多，只能暂时出这么些，等过些日子攒攒，我再还你一部分。”
对方手心摊开，里头零碎的一毛五分，整整齐齐有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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