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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信守承诺，在我出院后的第二天带着我去警察局找那位绑架我的人。
就算是妈妈拦着说我年纪这么小，会留下心理阴影，爸爸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他还是固执地拉起我往外走。
出门前一刻我还看见爸爸在安慰妈妈:“没事的，时寒知道分寸，让他看一下也明白这次后果有多严重嘛！提高安全意识。”
妈妈往门口扫了一眼，我赶紧把目光移开。
十月的气温开始下降，加上几天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一切变得潮湿，似乎空气中漂浮着小小的水滴。
我坐在哥哥的车后座上无聊地在起了水雾的车窗玻璃上画小人。
哥哥坐在驾驶位上开车，从我这里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我打算画我哥哥。他今天穿了蓝色的外套，黑色高领，像什么呢……倒是很像雨中一顶蓝色帽子黑色伞柄的蘑菇。
我画了下来，手指头在车窗上划来划去的声音很像橡皮鸭子叫。
蘑菇画完了，孤零零一个待在雨里。看着有点可怜，我又加了一朵黄色蘑菇——那是我，黄色雨衣和雨鞋的矮个子小孩。
两朵蘑菇就好了。
我看着车窗外风景变化，像是经过了学校，小区，商业街。那两朵蘑菇被斜着飞来的雨点捶打，轮廓逐渐淡化，最后消失在新的雾气中。
而我也在擦掉新出现的雾之后看到了我们的目的地。
秋山市看守所。
看守所里的监所警察问清楚来意后带着我和我哥哥走了弯弯绕绕的路，两旁除了办公室就是漆成深蓝色的墙壁。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格外清亮，碰到墙上打了个转又回到自己耳边，就好像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样。
怎么会这么少人？这和我想象中的看犯人人数不符啊。不过我的想象都来自于电视上，不一样也正常。
头顶的灯光由苍白变为带着黑点的昏黄，像变质的鸡蛋。
“犯人名叫张子君，是五天前从柏山市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病人。”那位监所警察带领我们前往张子君的监室，“虽然他一直称自己没有精神病十分正常，只是想出来找个人。”
“是找吴虔之吗？”我问。
监所警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是的。尽管我们告诉他他说的这个人十年前已经死了，他还是坚信这个人存在。”
“他就在这了。你们想问什么可以问。”他领着我们到了一扇窗户外面，透过间隙狭窄的栏杆可以看见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眼镜歪歪斜斜夹着，爆炸似的头发一点一点好像马上要睡着。
“张子君！”监所警察猛敲栏杆。
那个人浑身一震，目光到处游移直到停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了。”监所警察离开了他的监室。
我和哥哥坐在张子君对面，一声不吭地等着他扶正眼镜，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清醒过来。
张子君和绑架我的那天相比更憔悴了，原本就长的方形脸凹陷下去，下巴长了些胡茬，鬈发耷拉在脑门上，之前那仿佛经历过电击的头发已经萎缩下去。他对着我拉扯嘴角，露出一个和当时一模一样的难看笑容。
“是你啊。”
我哥盯着他:“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弟弟？”
听到我哥的声音张子君才抬起眼睛，好像刚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哦，你也在。问我为什么要……哦，我忘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你……唉，要我从头说起吗……”
“嗯。”
我哥就是个无情的应答机器。
张子君像个做不出数学题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他老给我一种数学老师的感觉——右手托腮，嘴角向下扯着好像很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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