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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仅是入门级。
有了好嗓子,不但能吆喝,还得能白话。
人家买你的药糖,你不得自卖自夸叨叨几句呀?
久而久之,这嘴皮子是不是就越来越溜了?
但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要糊弄小孩儿们买药糖,你非得跟他们说点儿神神鬼鬼的新鲜事儿才行。
还不能总说那么一段儿,就会一段儿,人家都听腻了,你还叨叨个没完,你这药糖照样卖不出去。
所以,就必须老有新鲜段子才行。这一来,不就把人吸引过来了吗。说到最精彩的地儿,嘡啷打住,这叫“做扣儿”。
还想接着听吗?那您就买几块药糖吧。
不买他的药糖,他就不肯往下说。
多会儿看卖得差不多了,多会儿他才接着往下说。
一个段子做四五个“扣儿”,药糖不就被人买干净了么。
现在明白为嘛白莲华刚一进小酒馆儿,就立马有人“呦呵”了吧。
“白话蛋”来了,今晚上又能白听说书了。
白莲华跟掌柜陈老义打过招呼后,自个儿从墩在炉子上的水锅里拎出一壶酒,跟几个穷哥们儿坐在一张桌子上。
狗食馆儿,不用人伺候,几十个锡壶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锅里放着,谁要喝,谁自个儿拿,用不着掌柜动手。喝完一壶,再换一壶,临出门的时候,按桌上有几个空酒壶来算账。
可有一点,算账的时候,甭想打马虎眼,掌柜的眼,比贼眼还贼,少一分钱,你也休想从这个门走出去。
白莲华今儿的生意好,所以他要吃好一点。他扬起手,用清亮的高嗓门儿,让陈老义给他来一整个咸鸭蛋。
听听,一整个咸鸭蛋,这还了得。须知道,来这里喝酒的穷哥们儿,买咸鸭蛋顶多只敢买半个。
以往,白莲华也是这样。要么让陈老义把一个咸鸭蛋切成四瓣儿,他只买其中一瓣儿。有时候大方一点儿,就让陈老义把一个咸鸭蛋切成两半儿,他只买半个。今个儿,他要买一整个咸鸭蛋,这下,这一屋子的穷哥们儿还不都得高看他一眼呀。
您再瞧那几位,要么一粒花生米掰成四瓣儿,要么一根咸菜条抻得比面条还长,要么铜钱大的一块豆腐干排成烧饼那么大。呸!穷气!
你瞧人家白莲华,今儿一个人吃一整个咸鸭蛋。小气大方,高下立判。要不怎么说,人家白莲华“摇了”呢。
“小白,嘴别闲着呀,给大伙儿说点儿有意思的呗。”
“是呀,敢吃一整个咸鸭蛋,就敢说点儿邪乎的,赶紧着吧,我们哥儿几个可都等你半天了。”
鸡一嘴,鸭一嘴,叽叽喳喳,全都催着白莲华赶紧来一段儿。
“啪!”
白莲华在桌面上拍了一下,这就好比说书先生的醒木。
醒木一拍,立马就不呱噪了。先生要开书了。
“哥几个。”白莲华得意洋洋,“那我就说说,我是怎么进了桂桂子小姐的洋楼……”
“打住!”有个穷哥们儿打断了白莲华,“这段儿你说了好几回了,大伙儿都听腻了,我们都知道了,桂桂子小姐吃你的药糖只为败火,你还碰了人家的小拇指一下,临出门的时候,人家把你送到门口,还娇滴滴地说了一句‘撒由那拉’。没劲没劲,我们不爱听,我们爱听吓人的。”
“对呀。”又一个穷哥们儿说,“再好的饭,总吃也吃腻了,就这点儿破事儿,你成天叨叨叨,你说不腻,我们都听腻了。你弄点儿实在的,别总整这些稀汤寡水的。”
就连陈老义也凑过来说:“可不是么,好话不能天天说,好酒不能顿顿喝。小白呀,说段儿精彩的,让大伙儿精神精神。”
“得嘞!”白莲华又在桌面上拍了一下,“我问你们,咱津门当中,最后一个被砍了脑袋的是谁,你们总还记得吧?”
这话一出口,立马全都哑巴了。
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念叨:“谁呀?……”
陈老义翻了翻眼皮,问白莲华:“是不是黑铁脖子杨贵五?”
“没错!”白莲华挑起大拇指,“还是陈掌柜有见识,不像他们,全是傻子。”
甭看他说除了陈老义之外的人都是傻子,可那些人谁也不生气。都是熟人,你损我,我损你,每天常有的事儿,只要不拿爹妈开涮,爱咋说就咋说,没人急眼。
白莲华卖个关子,问:“你们知道为嘛杨贵五,外号黑脖子么?”
“为嘛?”
“是呀,为嘛?”
“我我我,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小脑瓜儿的穷哥们儿急火火地充当大明白,“我听人说,杨贵五早年在山里烧炭,有一回,窑塌了,一根熏黑了的檩条正好砸在他的脖子上。从那之后,他后脖颈子的黑印子怎么洗也洗不掉,过了一两个年头,整个脖子都变成黑色的了,就跟包着一层黑铁皮似的,拿锥子扎,扎不透;拿刀子剌,剌不动。于是乎,他就有了黑铁脖子的称号。”说着,拿眼一瞟白莲华,“我说得没错吧?”
“哼。你呀,只说对了一半儿。”白莲华把声音压低一些,神神秘秘地说:“他之所以脖子硬,全赖他在山里跟妖人学了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