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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人起哄的少年一贯是嬉皮笑脸,厚脸皮的,此时却红成了红虾,弓着腰,从脖子到脸,像烧起来了一样的烫,他手足无措,直到感觉衣服有点点的湿润,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徐夏宁的肩膀,只当她生病难受需要安慰。
徐夏宁发泄了心中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悲喜交加,接着是更大的疑问。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欣喜?
在她情绪平静下来后,在她身边坐下的少年才摸不着头脑地问:“徐夏宁,你这是怎么了?”
她自觉丢脸,用一只手臂撑着额角,侧头低声说:“就是突然觉得很多年不见了。”
少年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含义,但面对少女的直球,他也强作镇定地道:“我们上午才见过,这才过了一个小时,你就想我了,我魅力这么大?”
他戏谑的话让徐夏宁有了真实感,她像记忆里一般抬起手,用胳膊肘在他胳膊上一撞,小声道:“少自恋!”
显然和她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日常,少年松了一口气,收了收手臂,低声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烧把脑袋烧傻了。”
“我不是发烧,是……”
“是什么?”
“……是中暑。”
他抬头看看外边的秋风扫落叶,疑惑问:“不是吧,这都入秋了,你还中暑了,你们女孩也太脆弱了不是?”
徐夏宁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北边秋天的日头不大,阴云遮掩过来,凉风习习,她也说不明白怎么中暑的,抿了下唇,说:“懒得搭理你。”
“是我把你送医务室去的哎,你说晕就晕,说翻脸就翻脸,都不谢我的吗?”
道谢她说得爽快:“多谢。”
“这还差不多。”
徐夏宁说完话,又盯着他眼睛看,直把他看得搔眉搔眼,侧头直躲。
她还是感觉自己像在一场梦里,心头的不真实感太强烈了,强烈到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不是真实。
屏幕里的教师正将镜头对向一片宽敞的绿地,道:“这儿经常有帕洛斯韦尔德半岛蓝蝶出现,但也得拼拼运气。”
她被这话吸引过去,看了一眼屏幕。
几分钟后,一只蓝蝶会停留在长椅的椅背上——她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这样想着,不一会儿,教室里的大家又发出低低的尖叫声,只见屏幕里一只蝴蝶缓缓飞来,接着不徐不疾地停留在了公园长椅的靠背上。
这画面好像她在梦里见过一样。
“哇哦,真的是蓝蝶啊。”屏幕被双指放大,蓝蝶的细节都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大得一清二楚。
徐夏宁又扭头看他,少年同她对视着,说:“你看……”
须臾停顿后,仍然是少年先不好意思地转开了头,正要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徐夏宁说:“你过了三八线了。”
少年:“……”
“那怎么办,我没有智显了。”少年唉声叹气。
智显是与课桌一体的智能显示屏,便于身在外地的教师与学生上在线课,同时也是学生无纸化的学习工具,属于公共设施,美中不足是一堂课一位学生只能开一台设备,学生没有固定座位,因此通常会自己找一个固定位置坐,固定一台设备使用,徐夏宁和少年已经是默认坐在一起的同桌。
徐夏宁转了一下电脑屏幕,没有说话,但行动先说了,那就一起用吧。
从三八线收回手的少年得逞地在三八线之间晃晃手臂,大喇喇将胳膊搭在她书桌上。
这一节课,徐夏宁几乎没有听课,她的视线总不自觉地挪移到少年脸上,好像是在看什么神迹一般。
少年一贯厚脸皮都被她盯得针扎似的,一下课就落荒而逃,没敢回视她一眼,手掌抓着篮球,和同学勾肩搭背径直往外走,徐夏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霍诚!”
霍诚脚步都还没来得及收住,闻声立刻回头看她,明明是在躲她,回头看她的时候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落了一篮子星辰似的。
她呼吸微窒,忘了叫住他是有什么事,瞥见智显,忙找补道:“笔记我回去发给你。”
他莞尔一笑:“不用,我记在这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少年指了指太阳穴,摆摆手笑着走了。
徐夏宁胸腔内的心脏不住的擂动,好像真的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句话,一个眼神,遮掩的、欲盖弥彰的东西都在牵扯着说不清的蚕丝。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一只手臂大剌剌得杵在了她肩膀上,压得她肩头一斜,徐夏宁心下一松,打开了他的手。
安康年悻悻然缩回手,又不怕死地道:“你喜欢他这事在班上都不是秘密了,我看他也没有拒绝你的意思,你直接把这窗户纸捅破,皆大欢喜,多好。”
不管她怎么说都会落进他预设的陷阱里,徐夏宁没好气道:“和你有关系?”
安康年巴掌一合,情绪振奋:“当然有,我巴不得你赶紧沉迷于情情爱爱,从此放弃学习,我就能立马上位,将你踩在脚下,哈哈哈!”
“你现在回去做一件事还来得及。”
“什么事?”
“做梦!”
安康年气得跳脚:“可恶的女人,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得到的一切都夺走的!”
“神经病。”
如果说霍诚是青春与阳光的代名词,那么青春期的安康年就是中二病的代言人,还是晚期那种,直爽又聒噪。
熟悉的校园环境与熟悉的同学情谊,让头疼和心慌了一下午的徐夏宁终于安心下来,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了。
抱着一本厚厚的《哥德巴赫猜想》漫步在绿意盎然的校园里,她感到心灵无比的平静,好像此刻人生画卷才初初打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下的安逸里唯一不足的是隐隐约约的,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像是记忆被剜掉了一块,有些空落落的,她仔细思考一下,发现自己记得人生前十五年发生过的几乎所有事情,毫无缺失,那应当是中暑的后遗症,一点点心慌心悸。
将这点不适抛之度外,她迈开步伐大步往前走,扎得齐整的马尾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度,她抬头挺胸,走得干练青春。
这的确是她的十五岁,是她记忆中天之骄子般的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