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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小瑜！”
还没下课，前面几排就有个女生回过头来，小声地喊。
其实她自以为小声，但靠教室左边窗户这边，一大片人都听见了。
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上，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老教师的声音又慢又长，就像是老电影在播放时被刻意拖慢了速度。
陆宣趴在桌子上已经睡过一觉了，这会儿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小瑜你中午去吃什么？”那声音隔着老远问了过来。
然后他身边的少女也小声回：“我不去食堂，你们去吧。”
听她们说话，有个男生也插了进来，问：“小瑜，中午我请你出去吃吧，你知道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海鲜面馆，我们去尝尝？”
少女压着声音说：“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吃。”
陆宣被吵醒了，他眉头皱起，神情很不愉快，但他总是下意识地捕捉身边的声音。
但那个声音却消失了，耳边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讲台上越来越远的讲课声，在这样背景音里，他在心里轻哼了一首刚作的曲子，随即又睡了过去。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了，教室里沸腾了起来。
陆宣不情愿，但还是醒了过来，身边的人已经跑没了，教室里所有同学都在往外跑。
陆宣也起身，他对中午吃什么不在意，就算食堂里留下的只有最难吃的窗口，他也会去买。
他吃完就回来了，他旁边的位子上已经有人在了。
顾方瑜看到他来，肩膀挺直身体往前倾，给他腾出空间让他过。
陆宣扫了一眼她的桌肚，有十来袋干脆面。
他收回了视线，沉默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和顾方瑜虽然同桌，但关系不怎么好，或者说，他单方面跟顾方瑜关系不好。
因为他跟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冷漠的距离，他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他。
很多人说他孤僻，不合群，甚至传出来他患有忧郁症。
班主任尤其担心他，于是让活泼开朗的班长顾方瑜成了他的同桌。
但他们同桌了三个月，说过的话还屈指可数。
因为陆宣对同桌唯一的要求就是“安静”，在第一天顾方瑜搬过来的时候，为了老师的叮嘱试图找他说话，陆宣就明确跟她说了“自己没病，只是不希望被打扰，麻烦她闭嘴”，从那后顾方瑜就真的不找他说话了。
虽然有一个班长同桌，而且是非常受欢迎的班长同桌，他桌子旁边的人变多了，但终于没有人试图来将他从忧郁症里“拯救”出来了。
陆宣对这个同桌还是满意的。
中午这个时间，他和顾方瑜两个回来的比较早，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顾方瑜低着头一直在吃干脆面，她似乎有意控制着音量，但咔嘣咔嘣的脆响让陆宣脑中的曲子节奏都乱了。
陆宣侧过头，就看到她已经吃了三袋，已经在拆第四袋了。
陆宣想着等她吃完，自己就能安静了。
哪想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见顾方瑜在吃干脆面都凑了过来。
“小瑜你买这么多，给我一袋呗。”
“我也要，我中午没吃饱。”
“小瑜你吃这么多不怕上火啊？”
“你们来太好了，一人一袋拿去吃。”顾方瑜将干脆面都拿出来，一袋袋发出去，来找她要的人都有。
她说：“你们把里面的卡片给我，干脆面你们就吃掉吧。”
班里的体育委员曾闯殷勤地说：“你要卡片啊？是不是为了里面的再来一袋啊，那我以后吃的卡片都给你。”
“不用我自己买的才算。”顾方瑜说。
顾方瑜将干脆面都分了出去，但那十几袋里面没有一袋有“再来一袋”。
顾方瑜桌上摊了十几个“谢谢惠顾”，仿佛都在嘲笑她。
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鼓了起来，她眼神微暗，嘟囔着：“果然我的运气就是不怎么好。”
陆宣以为她终于能安静一点了，哪想到了晚上，她又去买了，这次直接买了二十袋。
她先一袋袋拆开，将里面的卡片都拿了出来，剩下的干脆面都分了出去。
晚自习的时候，她就趴在桌上，一张张刮开那些卡片。
在刮开之前，她双手合十，念念叨叨一番。
她成绩好，各科老师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她似乎记得陆宣跟她说过的话，她在刻意压低着声音，但那些声音就像黑夜里悉悉索索的老鼠在啃东西，根本忽视不掉。
等她二十张刮完，无一例外，全都是“谢谢惠顾”。
顾方瑜大睁着眼瞪着这二十个谢谢惠顾，随后一股脑将这些都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抬起头来过。
陆宣看在她可怜的二十个“谢谢惠顾”的份上，就没计较她弄出来的动静了。
但从那天之后，顾方瑜彷佛跟这干脆面较上劲了。
她天天买干脆面，班里同学都吃腻了，谁也不想替她吃了，看她抱着一大袋干脆面回来，个个都低着头躲着她的眼神。
“小瑜我们换个口味不行吗？非得吃干脆面吗？要不我们去买饮料，也可以中再来一瓶啊？”
“不。”顾方瑜幽怨地瞪着班里最好的朋友陈芸昭。
“小瑜不是我不帮你吃了，主要是我上火了。”陈芸昭给她看了看自己舌尖上一块白色溃疡。“真的，不是姐妹不够义气，是再吃下去，我这舌头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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